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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三 逝水(1/3)

辰旦蹙了蹙眉头,当初朕将星子囚于此处,如今换了他将朕软禁在凤凰台行宫,是他故意安排的报复么?辰旦轻哼一声,袍袖一拂,迈步往里走去。辰旦搬到凤凰台后,星子只命人准备了几处主要的宫室,其余偏僻之处,皆未打扫整理,也无人看管,任其闲置。此处亦是久无人居,门廊蛛网密布,庭院杂草丛生。同行的卫兵欲要劝阻,辰旦理也不理,径直走到前面去了。星子虽有旨意,不许辰旦离开凤凰台行宫半步,但对他在园内的行动倒没有特别的限制。卫兵犹豫了一下,随即跟上。

从外面看来,这只是一处小巧玲珑的四合院。穿过天井,便来到了星子当年囚居的宫室。朱色的大门紧闭,但并未上锁,辰旦伸手握住那门环,推开门扉。那门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,触手处便是五道清晰的指印,内侍忙取出手巾为辰旦擦手。辰旦迈步入内,室内没有灯烛,黑漆漆的一团。辰旦凭着记忆走向右侧,进入一间厢房,那里便是星子救驾后疗伤时所住的宫室了。

内侍见状,赶紧找出火折子与备用的灯烛,点亮后分别置于案头几上。昏暗灯光幽暗明灭,辰旦环顾四周,曾经富丽堂皇的宫室,各种金银器皿摆设已不见踪迹,但黑漆漆的沉香木大床尚在原处,自己曾坐过的楠木雕花大椅也置于榻前,似乎从未移动分毫,帷帐中却空空如也,不见那单薄的人影……

辰旦莫名有些烦躁,挥挥手:“你们先出去候着吧!朕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。”他虽已退位,言语中仍不改上者之威。随从皆应了“是”,躬身退出内室。

楠木椅上的积灰亦有铜钱厚。辰旦从前最注重服饰仪表,事关天颜天威,绝对马虎不得。人前人后,皆是庄重严正,更不会沾染半点不洁之物。但现在不在其位,讲究这些不过徒惹人耻笑罢了,辰旦也没有心思,懈怠了许多。此时随意掸了掸灰,便在椅上坐下。

辰旦怔怔地望着那黑漆漆深幽幽的大床,良久,视线落在面前的方寸之地……就是在这里,就是在这间宫室里,朕坐在这把椅子上,亲口认下了他这个儿子,为他许下了万里江山。他跪在朕面前,俯首及地,唤了一声“父皇”。早知道,早知道若有今日,朕当时就不该救他,任他自生自灭,哪会轮得到他来犯上弑君?

星子尚在襁褓之中,朕就有不祥之感,欲除去后患,却未能如愿。但其实,后来朕也有许多机会置他于死地。尤其是那一回,他故意受伤中毒,一心求死,朕也不知为何鬼迷了心窍,不惜代价也要救活他!

记得逆子昏迷了多日,一旦醒来,朕问他有什么要求,要什么封赏,他绕了一大圈,竟是要朕赐死他!他明明是朕的儿子,却似与朕有不共戴天之仇,自从得知身世后,便不愿与朕共存于世。朕本想好好待他,好好弥补他,他却对中毒未解之事一直隐瞒不报,直到西征途中子午谷一战后毒发,差点不治!

早知今日,朕当初就该遂了他的愿!辰旦恨恨咬牙,若他死在这间宫室里,哪有后来的许多变故?西征突厥固然是十拿九稳,箫尺……哼,就算箫尺还会起兵造反,他也得不到星子,朕得不到,他也休想!

话虽这样说,他若死了……辰旦一念及此,心头忽没来由的一阵慌乱,更有些隐隐生疼。仿佛星子仍躺在那黑漆漆的大床上,双目紧闭,昏迷不醒。星子伤重殆危之时,辰旦也偶尔转过这样的念头,却从不敢深思,总是自我安慰,朕有御医良药,怎会救不活他?只要他醒来,朕便认下他,既往不咎,再一步步认祖归宗,立为皇储……呵呵,从始至终,这都是朕的一厢情愿,而如他自己所说,他一旦下了决心,便不可转移。犹如大江东去,千回百转,也永远不会回头。

记得他醒来之后的那一夜,朕软硬兼施,还搬出他难产而死的生母来,他才不情不愿,唤朕一声父皇。朕以为终于收复了他,他终于属于朕了,却没想到,到头来,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场幻梦,朕到底是落得两手空空……

朕真的希望他当初就此长眠不复醒来么?……辰旦沉默了许久,仍忍不住自问,而对于那答案,竟有些不能确定。但是,如果星子没有死,如果能再来一次,朕与他之间,还会有另一种可能么?

辰旦摇摇头,不说别的,要容下星子,首先就得容下箫尺,星子是铁了心要与那逆贼同生共死。而箫尺谋逆作乱,朕如果容下他,江山社稷岂非岌岌可危?而朕如果容不下箫尺,又拿什么去留下星子?

箫尺宣告胜利的得意笑声似回荡在耳边,回荡在重重宫室之间,如晨钟暮鼓般反复回想……或许,从一开始,这就是朕必败的定局?从那一场令天地失色的日食开始,从朕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星子开始……但朕,还是不甘心啊!不甘心就这样输了个彻底……如果星子现在还躺在这里,朕会和他说些什么呢?

银色的月光斜斜地透进纱窗,清冷如霜,笼着一室静谧。今宵月圆之夜,他是在哪里?是谁陪在他身边?辰旦忽想起那年星子在青莲亭中与子扬赏月共饮的情形,那样的觥筹交错,那样意气风发,从来不曾出现在朕与星子之间。甚至,朕似乎都记不起,他有没有与朕一起喝过酒,他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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