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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三 逝水(2/3)

朕身边短短的时日,连例行的宫中赐宴都不曾参加过。

也是那一年,永定河一战之后,星子以皇太子兼领三军主帅的身份,先斩后奏,抛下辰旦,远赴天京,羁留不归,多年间音信杳无。辰旦恼恨他放弃父子之情,君臣之义,追随箫尺而去,尽量不去想他。而逢年过节,辰旦身处万人中央,也不愁没人陪伴。但此时此刻,辰旦孤独地坐在这间废弃已久的宫室里,往事丝丝缕缕,犹如重重叠叠的藤蔓,缠绕心间,剪不断,理还乱,欲要强行剥离,更扯得肺腑生疼。

记得星子醒来的那一夜,朕曾质问过他:“谁来侍奉朕终老?”到如今,朕注定将孤零零地老去,待朕辞世的那一天,他就算不拍手称快,也会无动于衷吧!

纵然忿忿不平,辰旦仍忍不住回想,时光如悠悠长河,一点点倒流。曾以为已淡忘的记忆,此际思及,仍是惊心动魄,跌宕起伏,历历如在眼前……

虽极不愿承认,辰旦也知道,已经错失了最后的机会,再无挽回的余地。或许今生,父子都不会再见上一面了,更难以心平气和地相处一日……忘不了前些天朕到加急军报,告知星子已从天京赶回,朕激动得心跳都快停止;忘不了他归来那日,朕从早至晚,一直坐在轩辕殿中等他,等到他跨进殿门,朕将他一把将他抱住,忍不住老泪纵横……他既然主动回到了朕的身边,朕本来还是有机会留住他的,但为什么阴差阳错,竟成了这样的局面!悲恸之情慢慢地从辰旦心底涌出来,与清水般的月光交织在一起,四处流淌,漫无边际。

辰旦走出这间宫室时,明月已至中天,光华皎洁,如纯净无暇的冰轮。辰旦站在天井中,仰头凝望那月轮,迟迟不愿移动脚步。月光清冷而寂寞,辰旦模模糊糊地想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,朕与他,相隔虽只有数十里,亦只有这明月与共了。夜深露重,服侍的随从怕他染了风寒,为他披上一件大氅,几乎是半拖半拉地将他护送回了寝宫。

一夜无眠,将近拂晓时分,辰旦方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。睡了大约两个时辰,起床用过膳后,辰旦便又离开寝宫,名为散步,兜兜转转,又去了昨日那处宫室,仍是独自关在内室里,待了足足一下午,直到日落月出,方慢吞吞地回到寝宫。

此后几日,辰旦皆是如此,午膳后便去星子曾住过的那间宫室,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前,不许旁人打扰,也几乎不说一句话。辰旦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,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,但他整日里本是烦躁且无聊,坐在那里,却会有一种奇怪的平静。似乎星子仍躺在床上,而自己仍在期待,期待他醒来,睁开一双蓝眸,望着自己,开口唤自己一声“父皇”。

箫尺为了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回上京,马不停蹄,风餐露宿,几乎日夜不休,奔波了七八天。昨日与星子和子扬中秋欢饮,兴奋之下,亦不觉疲累。待躺到承嗣宫的床上,脑子虽还清醒,多时未得休息的身体却撑不住了,不久即昏昏睡去。箫尺一觉睡到次日近午,方睁开了眼睛。

灿烂的阳光已照亮了承嗣宫内殿每一处角落。星子一大早便轻手轻脚地起来,用过早膳,整理好各种物事。大哥既已返京,许多大小事情都须得向他禀报,与他商议。箫尺此次回来,未戴人皮面具,径以真面目示人,但星子拿不准是否要公开宣布他的身份。箫尺住在承嗣宫内殿,星子仍是将内侍等皆赶得远远的,没特别吩咐,不许擅自进出。侍从虽然知道承嗣宫又来了身份不明的外人,但太子殿下向来神秘莫测,众人也不敢多问一句。

此时见箫尺醒了,星子便亲来服侍他穿衣洗漱。箫尺活动活动手足,腰腿略有些酸痛,自嘲笑笑:“哎!大哥真是老了,不中用了!”

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箫尺的语气,惹得星子颇有些心酸,忽勾起一段思绪,好多年以前,辰旦也说过类似的话。于是自己便自告奋勇,为他推拿按摩。哪知他食髓知味,变着花样以此折磨我。其他就不说了,从西域撤军回国途中,他命我戴上银针护膝,整日骑马跋涉,宿营后还要长跪竟夜,为他按摩解乏。那种滋味……便是地狱之中,怕也没有如此酷刑。他将我置于刀山之上,连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我,我却一直死心塌地,无怨无尤。而大哥为我日夜操劳,我却从未像那样服侍过他。

箫尺梳洗毕,少时,子扬送来了午膳。三人仍是一起用完膳,子扬告退,说要去午睡。星子则命人抬来一张软榻,待众人退下后,星子请箫尺躺在榻上。箫尺有点不解,抬眸看他:“星子,你是认为大哥老到了整天都要躺床上的地步了?”

星子羞赧浅笑:“大哥奔波多日,实是辛苦了,今夜又要为我抑毒,颇耗元气。我想为大哥按摩,或能稍解疲乏,有所助益。还望大哥莫要嫌弃,勉为一试。”

星子说着,已在榻前跪下,如当年服侍辰旦那般,为箫尺除去外袍鞋袜,扶他躺好,驾轻就熟地按摩肩颈手臂。箫尺本待拒绝,自己将星子当作奴仆,颐指气使,役使了多年,如今他已是一国之主,怎么还能做这些低贱杂事?但见星子眼中波光流转,情意殷殷,箫尺又不愿拒绝他。这是他待我的一片赤心,他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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