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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二 恩典(1/5)

辰旦见星子举止艰难,疑他有诈。武举那日,朕暴怒之下,曾不遗余力鞭打了他一两百鞭,他也未吭一声,未躲一下,不曾如此不堪。今日虽说伤势沉重,但朕已留了力道,才不过二三十鞭,就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!以为亲做一根鞭子朕便不会真打了,玩这种投机取巧的心眼来请罪认错?在星子看不见的背后,辰旦微眯了双眼,射出鹰隼般的凌厉光芒,一时鞭如雨下,再不留情。

星子两只手死死地撑着砖面,仍无法稳住身形,如怒海的惊涛骇浪中颠簸起伏的一叶扁舟,拼尽全力想要找到一点支持,却得不到丝毫喘息之机,被一个连一个的滔天浪头撞得粉身碎骨……星子胸中烦腻难当,腹痛如绞,腥咸的液体不断涌到口中,只得生生咽了下去。辰旦一口气又打了二三十鞭,方缓一缓,星子忽然张开嘴,喷出一大口鲜血,昏倒在地。

望见眼前漫开的鲜血,辰旦怔住,忽醒过神,那日朕一脚一脚狠狠踹在他身上,他并未运功护体,最后也是吐血昏了过去……看来这几日中,他未治外伤,也未理会内伤。辰旦忙抛下那根已沾满了血迹的长鞭,上前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的星子,吩咐英公公:“速请太医来!”

辰旦横抱着星子往寝宫内殿去,怀里的身体好轻,原来这孩子竟如此单薄……“丹儿!”辰旦轻声呼唤着,伸手为他拭去唇边的血迹。

星子似感觉到什么,长而卷曲的睫毛扑闪着,在辰旦怀中扑腾了两下,缓缓睁开蓝眸,眼神迷离:“父皇……”

辰旦的目光已不再狠厉:“丹儿,朕派人去请太医了。”

星子声音虚弱,断断续续地道:“儿臣……不妨事,求父皇不要……请太医。”

“嗯?”辰旦一挑眉毛,疑惑地看着他。

“儿臣……是受了内伤,儿臣……自己运功……疗伤即可,无须……无须劳动太医,一会儿便好。”星子每说一个字都似耗尽了全身力气。忽发觉自己竟是被辰旦拦腰横抱,面现惊讶,“请父皇放……放儿臣下来。”

辰旦想想也是,太医对内伤怕也没什么上好办法。便令太医若是来了,先在外面守着,又让人速取大内治伤补气的丹参丸。进了内殿,方放星子下来,喂他服了丹药。星子跪下欲要谢恩,又是一口鲜血喷出,星子忙以手掩口,却染得掌心一片鲜红。辰旦扶住他,神色焦虑。星子半靠在他胸前,回想着方才被父皇抱在怀中的情形,恍然如梦。

辰旦柔声道:“你先疗伤吧!朕在这里陪你。”

“是,”星子应道,挣扎着磕了个头,“儿臣僭越了,谢父皇恩典。”这才爬上铺好的明黄绣龙纹软垫,靠墙盘膝而坐,闭目运功。星子怕太医诊出自己实则中毒未解,因此坚持自行疗伤。闭上双眼,却压不下腹中愈来愈剧烈的疼痛,加之内伤本就不轻,星子整个人便如丢进了沸水之中,额上汗水滚滚而下,原本苍白如纸的面颊染上了异常的红晕,青灰的薄唇仍是不见血色。

辰旦戎马半生,刀剑骑射,无一不精,但并未修习过内功,此时见星子神色痛苦难耐,想是伤得甚重,便颇为后悔方才误解了他。辰旦怕打扰了星子,屏退一众内侍,独在丈余远处坐下,一眨不眨地望着他。星子笼罩在灯光的阴影中,头顶因散热而凝成淡淡的白雾,薄雾缭绕中的面容遥远而朦胧。辰旦回想起万国盛典星子救驾重伤后,自己也曾这样静静地守着他度过许多漫漫长夜,此时仍挥之不去那深深的心疼与担忧……辰旦幽幽地叹了口气,或许真是前世今生都欠了他,就算他无法无天十恶不赦,朕终究拿他无可奈何……

偌大的寝宫幽深静谧,宛如千丈深潭,唯有更漏声一点一滴伴着时间流逝。过了近两个时辰,星子方缓缓地睁开眼睛。好在辰旦赐的丹药效果甚为明显,星子的内伤大有缓解,足以克制毒发,腹中的痛楚终于消散。

辰旦忙命太医进殿处理外伤。“父皇!”星子却跪下了,叩首道:“父皇方才试过了儿臣亲做的金鞭,不知是否合用?父皇愿意收下么?”

辰旦哼了一声:“你那鞭子做得不错,可你的心思,便只用在这上面么?朕不缺鞭子,朕也不想动辄打人,更不想打你,你不明白么?”

星子黯然低头:“儿臣明白。”

“明白?”辰旦忍不住火气又上来了,“明白为何一再明知故犯?成心与朕作对么?”

星子本想说“儿臣别无选择”,但终究是自己有错在先,何况好不容易才求得父皇心软,再惹他不痛快不是自寻死路么?星子只得叩首哀告道:“儿臣知道,这回行为鲁莽,错得离谱,父皇还肯……还肯再恕儿臣一遭么?”

辰旦本已打算饶过星子,听他这样问,眼神复又冷了下来:“你又何必问朕恕不恕你?你不是万事都早有主意,要做什么只凭你一念而断,朕能奈你何?”

辰旦语气失望而伤感,如飞舞冬夜里的点点雪花,浸入心头丝丝冰凉。星子益发懊悔,不住磕头道:“儿臣该死,父皇若不能宽恕,便请重罚儿臣,儿臣死而无怨。”辰旦阴沉着脸不说话。星子又道,“父皇若不愿理会儿臣,儿臣不敢打扰,便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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