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四九 狭路（1/3）
我识破辰旦的用意，趁夜只身潜入戒备森严枕戈磨刀的赤火国军营，于数十万大军之中，神不知鬼不觉地诛杀了三名助纣为虐的下级军官，割下他们的首级带回，并留了血书作为警告。呵呵，我明明知道，辰旦才是罪魁祸首，却自欺欺人，没有动他一根汗毛，甚至不曾转过任何谋刺的念头……回营后便被伊兰责备，我还强词夺理，差点和她闹翻。
伊兰当然是对的。如果我能早下决心，就像今日这样，擒贼擒王，结果了辰旦一人，不过是举手之劳，却会救下无数的突厥人和赤火人，像大石村阿成那样的悲剧也不会一次次重演。我知是行非，首鼠两端，白白折腾了这么多年，终究仍是自食其果！
思绪未已，星子忽觉腹中如针扎般地刺痛，暗叫声不好，果然是乐极生悲啊！良宵之毒此刻竟发作了！算起来，昨夜睡前服下的那枚抑制毒发的药丸，到现在早已过了十二个时辰。星子不无遗憾地想，可惜神药只让我消停了十二个时辰……哪怕不能一劳永逸，再多十二个时辰也好啊！至少今夜还可以顺顺当当地回去，好好地再睡上一觉……自己真是能痴心妄想，得寸进尺啊，这本是我该忍受的痛苦。以我的罪过，就算今生今世每时每刻都被良宵折磨，永在生死之间轮回，也是不足万一的惩罚，我竟然想要逃避推卸？
稍一分神，星子但觉肺腑之间的疼痛愈发剧烈，难以抵挡。良宵毒性被药物压制了十二个时辰，再度发作起来，当真不同凡响！星子勉强又挪了两步，子扬也已发现了异样，快步赶到他前面。火把映着星子苍白如雪的面容，子扬担忧地唤了声：“殿下？”星子本想逞能说没事，但此时剧痛穿心，痛到快要窒息，更说不出一个字来。子扬忙扶住他：“殿下，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？”
星子咬紧牙关，一手撑着石壁，身体仍颤抖不止。伊兰准备的这药固然方便省事，立竿见影，但用药后的反噬，更胜过往日以内力抑毒！看来，必须得好好运功压一下毒了，不然困在这迷宫似的地道里，举步维艰，还不知几时能走出去？又无法与外界传递消息，要是再生出什么变故可不得了！
星子瞥见右侧数步外有一扇石门，想起地图所示，那石门后有几间密室，正好可供暂歇。星子遂忍痛挪到门前，旋动机关，石门缓缓滑到一侧，子扬便扶着他进去。门内是一间小小的方形密室，形如门房。室内空空如也，数步之外便到了头，墙上仍是有一扇紧闭的石门。星子本打算席地坐下运功，子扬却径直上前打开了门。石门刚开了一条窄窄的细缝，星子便骤然一惊，那门缝里竟透出明亮的灯光！
星子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，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工夫么？震动之下，星子不知何处聚集了一股力气，生生压下了毒发的剧痛，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门前。星子一把将子扬推到旁边，闪身入内。里面是一间十丈方圆的石屋，案几桌椅俱全，鎏金烛台上红烛高烧，并不见半个人影。
他又逃了么？星子沉下脸来，慢慢蹙紧眉头。上京城内外的密室暗道我已了如指掌，他还能逃到哪里去？回想地图中标注的机关，星子寻到角落里的侧门打开，门后是一条十余丈长的窄窄走廊，仅容一人通过。星子快步如飞，如一阵疾风卷地，掠过走廊，同时不忘小心避开可能触发暗器的各种机关。走廊的尽头又有一扇石门，却是从里面锁住了。
虽然知道开门的机括，星子此刻已无暇去动，径直抽出启明剑来，一道耀眼的蓝光如璀璨闪电乍然划过眼前，厚重的石门已被从上到下劈为两半！星子凌空飞起，用尽全力，双足踢向那已裂开的门扇顶端！顿时传来惊天动地的数声巨响，四周如地震般剧烈摇晃起来，一阵飞沙走石之后，星子已落入室内。
这处密室比方才外面那间大得多，亦是灯火通明。御案金鼎，宝榻龙椅，隐约类似轩辕殿寝宫的格局。御案之后，目瞪口呆地站着一人，正是辰旦！或许是起身太急，龙椅已翻倒一侧。
星子黑衣蓝剑，气势汹汹，犹如从天而降。辰旦震惊之下，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，没几步便退到了石壁上，再无去路。此时辰旦身边并无一个随从或侍卫，他仍是穿着一袭明黄色的九龙衮袍，黄袍却显得陈旧黯淡，原本明丽的色泽，已不复往日鲜艳华贵。辰旦头上没有戴冠冕，头发有些凌乱，额前鬓边的星星白发如枯草尖上的点点秋霜，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分外刺目。
看到真的是辰旦在此，星子便即平静下来。呵呵，他前日清晨仓惶出逃，原来是躲到了这里！想来那些大内侍卫都守在轩辕殿外，被我一口气诛杀了，尚来不及进殿伴驾。他当皇帝当了这么多年，每走一步路都是前呼后拥，出一趟宫门更是排场浩大，行动之间，万人拥簇，可知也有今日？纵然他曾统御亿兆臣民，百万大军，到了最后，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，形影相吊，茕茕独立。星子忽想起英公公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的样子，哈哈，连英公公这种相伴几十年的身边人，都是见风使舵，一旦大势已去，转身就抛下了他。普天之下，再没有一个人肯忠心相伴，生死相随。多行不义必自毙，辰旦落到这样的下场，也是得其所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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