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四一 别情（1/3）
既然全身上下，早已被伊兰看光，全无半点秘密，今日也无法故作难为情，星子只好默不作声，由着伊兰摆布。星子浑身伤痕密布，伊兰却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，也不多问，只驾轻就熟地为星子疗伤，一双柔夷灵巧地在他身上游走。指尖似带了丝丝电流，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……上了天方殿的秘药后，星子果觉伤处的痛苦大减，人也多了几分精神，红着脸跳起来，急急自行穿好了衣服。
“伊兰……”星子坐在床头，执了伊兰的纤纤细手，有许多话想要和她说，想要感谢她，想要向她道歉，想倾诉别后思念……心如双丝网，中有千千结，缠缠绵绵，重重叠叠，剪不断理还乱，竟无一字可表白心迹。半晌，星子方勉强挤出几个字，“你……你还好吗？”
“有劳尊者挂念，奴婢一切都好。”伊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去，敛衽施了一礼，微微低眉，语气静如古井，听不出丝毫悲喜。
眼前的伊兰，虽然温柔依旧，却又再不见喜怒哀乐，七情六欲。星子眼中酸痛难当，天方殿中有无数清规戒律，她若不泯灭一切俗世欲望，心如止水，怎能在那冷冰冰的华丽坟墓中度过寂寞如长夜的年年岁岁？
耳听得伊兰又道：“奴婢还有一件喜事要禀告尊者，天门岛的圣殿重建已近完工。当年色目灭亡，上代圣女被迫迁居安拉城的天方殿，迄今已近二十五年。全赖尊者庇佑，奴婢终将能亲奉历代圣女灵位，还于天门岛圣殿旧址。奴婢叩谢尊者大恩！”伊兰说罢，便俯身叩首谢恩。
星子方想起来，当初在天门岛万仞绝壁之巅，持启明剑开启的神谕曾有喻示：“汝临下土，佑吾生民；复此圣地，兴彼故国。”突厥外患已除，色目复国既成，天门岛的圣殿当然也要重建。自己曾亲眼看到过那圣殿的遗址废墟，洁白玉石砌成的基座高逾十丈，可以想见殿堂曾经的恢弘壮丽。如今恢复旧貌，自然是可喜可贺之事，但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呢？而伊兰，伊兰她会怎么样？
星子一把将伊兰拽起来，急急地问：“那你呢？”
“奴婢……”伊兰闭了闭眼睛，奴婢本应该终身服侍尊者，但……伊兰咽下这句话，睁开眼望着星子，蓝眸宁静如水，全无波澜，“圣殿既复，奴婢当然也要回归天门岛，守护圣地，敬奉真神。”
星子心头一紧。天门岛，桑干湖中心的天门岛，烟波浩渺，玉山圣洁，如在凡尘俗世之外。天方殿好歹还是在安拉城中，纵然高高在上，还可以倚栏俯瞰芸芸众生。而天门岛距离四面湖岸都至少上百里的水路，除了运送食物给养，或是有什么重大典礼，恐怕再不会与外界联络。
伊兰回到那荒无人烟的天门岛，和被活埋了还有什么区别？她若终身枯守在那寸草不生的孤岛上，忍见青丝成雪，红粉成灰，我就算在九泉之下，也不能心安啊！上回离别时，我要她等我，我许诺带她走，走出那死气沉沉的华丽坟墓，摆脱那些清规戒律的桎梏，去领略世上的风光，去品味人间的美好，海阔天空，自由自在……到现在事事皆休，我又该如何去面对曾经的诺言？
“伊兰，”星子用力咬了咬嘴唇，颤声问道，“你……你怨我么？”
伊兰毫不迟疑地用力摇了摇头。星子忽回过神，是了，她已不再将我当成相爱的情人，更不是她可托付终身的伴侣，而只当我是真神使者，是至高无上的尊者，她则是我的奴婢。她事我如神明，不管我做什么，她当然都不会怨我。星子心中苦涩难言，她把所有的伤心痛苦都埋在心底，不肯吐露一分一毫，只规规矩矩地蒙着面纱当圣女。从此以后，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打开她的心扉。而我，连靠近她安慰她的立场都没有了，想要道歉，都没有开口的资格……
“尊者，恕奴婢无能……”伊兰低声道，“尊者以无上神力，赶走了入侵者，消弭了战乱，解突厥危难，助色目复国，更屈尊俯就王位，使得万民一心，广袤西域方得以重归和平安宁。尊者恩德如天，奴婢无以报之。但……自尊者归国后，中原变故迭生，奴婢身为圣女，本该以此贱躯誓死效命尊者，却从未为尊者出半分力。奴婢罪莫大焉，惭愧无地，唯有日夜为尊者衷心祈祷，绝不敢有任何怨望。”
星子闻言一惊，伊兰远在万里之外的天方殿，怎么会知道中原的种种变故？难道我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清楚楚？都是卓娅给她传的信么？难怪刚出了扶桑入侵赤火之事，她就得知消息，匆匆赶来。我曾经郑重叮嘱过卓娅，不得我的命令，决不能将我的状况告知圣女。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只听命于我一人，而不是听命于天方殿！星子倒真的有些生卓娅的气了。听伊兰赔罪，星子愈发难受，想告知伊兰自己平安顺利，无须她相助，但良宵毒发时，她正守候身旁，怎能瞒得过去？方才上药，从头到脚的累累伤痕更被她看了个遍，又该如何解释？
星子斟酌措辞，避开提及自身状况：“中原与西域历史风俗不同，典章制度迥异，种种矛盾纠葛，更是千头万绪，错综复杂，你怎么能来淌这潭浑水？”停了一下又道，“你安然无恙，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！”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，星子微红了脸，心中忐忑，我让她苦苦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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