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三八 帝子（1/3）
蒙铸摇了摇头：“并不是不方便……只是……”只是殿下当时力劝我归顺箫尺，现在箫尺就在面前，我若一五一十对他说了，他是否会认为我是贪生怕死之辈，要借殿下的名义来投石问路，于此大敌当前国难当头之时，竟要打自家的算盘，谋自家的前程？
箫尺见蒙铸先是低头沉思，后又慢慢地涨红了脸，咬紧了牙关，攥紧了拳头，似有什么极为难之事无法决断。箫尺不由大感奇怪，星子向来都是宁可自己受苦受累，而绝不会对旁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，更不会为难至交好友。难道他有什么重大心愿，要蒙铸帮他实现？若是蒙铸难以承担，那我倒是义不容辞。“是星子委托将军做什么事么？”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蒙铸额前汗下，挣扎了好一阵，仍是难以启齿。但……蒙铸本能觉得，此事与箫尺相关，不应瞒着他，让他与殿下生隙。而且，殿下当时说那番话也奇奇怪怪的，似有许多苦衷，箫尺应该知道原委……
“我……末将……”蒙铸咬咬牙，终于鼓足了十分勇气，如易水壮士般毅然开口，“末将……末将只是转述殿下的原话，但这绝对不是末将的意思。末将早已决心相从殿下，无论成败生死，绝不可能弃殿下于不顾。全赖殿下洪恩厚爱，末将方忝居主帅之位，鸠占鹊巢多年。末将虽然愚昧鲁钝，对殿下全没有半分用处，但也绝不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人！”
箫尺被蒙铸这番话绕得昏头昏脑，莫名其妙，这都是从何说起？什么私事竟如此严重？见蒙铸面容严峻信誓旦旦地大表忠心，箫尺更觉古怪，他要表忠心也该向星子表忠心啊！他又不是苍冥的大将，今日才初次见面，在我面前赌咒发誓做什么？
箫尺只好顺水推舟地劝解两句：“将军自是重情重义之人，我久已知之，素来钦佩，星子更是倚重将军……那，星子到底向将军交待了些什么呢？”
蒙铸深深吸口气，便将星子那日劝降的言语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转述。待他说完，箫尺倒真的惊住了。星子竟然端坐东宫之位，对蒙铸讲了这样的一番话！
星子啊！你还……还真是会替人安排前程预留后路啊！你顶了太子的名头，担了叛国的罪名，把这江山社稷让给我，让我平定天下，一统中原，当什么英明仁爱之主，享什么太平盛世……但如果真的如你所愿，蒙铸降了我，事后我方得知，我不择手段为所欲为，伤了你的心，送了你的命，灭了你的国家，你却不但没有丝毫怨恨，不曾与我为敌，更一直千方百计为我打算。到了最后，于万念俱灰之下，奄奄一息之际，还费尽心思劝降赤火国的三军主帅。那……那我该怎么办？你若一死了之，我除了在你灵前一头撞死外，还能有什么活路么？你要我如何面对悠悠苍生，耿耿青史？如何在无尽的痛悔中捱过没有你的凄凉岁月？难道你当真以为，我竟能踏着你的尸骨，恬不知耻地端居那九重宫阙的至高宝座？呵，或许我该去找师父再要一枚良宵，也好好尝尝那毒发的百日之苦……你在臣下面前，口口声声称我大哥，但你最亲最爱的大哥就是这样的人么？
箫尺勉力抑制眼底腾起的团团雾气……我怕星子挟持我，胁迫我，方处心积虑，废去了他的功力。可我现在倒宁可他胁迫我，甚至干脆杀了我，也不想听到这样的一番话。星子，你是要兵不血刃就将我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么？好吧，是我言而无信骗了你，背信弃义害了你，你要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我自作自受的报应，我……我不怪你。那子扬呢？你竟然拿子扬为例子劝降蒙铸？亏你能想得出来，说得出口！
子扬要是知道，你背后编排他降了我，当了侍卫首领，是贪图我给他的高官厚禄，荣华富贵，贪图现世安稳，岁月静好，非把鼻子都气歪了，肺都气炸了不可！我看你怎么收场？又要下多大的血本才能把他哄好？
箫尺回想起从前子扬变着花样折腾星子的种种事迹，又有些哭笑不得。那时只当星子委曲求全，子扬小题大做，但是，就凭星子没心没肺地说出这种话，再被子扬折腾十遍八遍都是活该，一点也不冤枉。星子啊！要是哪天蒙铸告诉了子扬，他发作起来，我是绝不会为你求情了！你且自求多福吧！子扬也是命苦，我本以为他是星子的克星，没想到星子才是他的克星，把他吃干抹净，还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！难怪当初子扬会说，星子可能不算是天下头号傻瓜，他自己才是……
不过，也怪子扬从来面冷心热，外松内紧，加上他那张让人爱恨不能的利嘴，要想不被误解也难。星子离开天京时向子扬辞行，定是被他冷言冷语打发了。后来，他特意赶到长亭来送别，又不肯现身露面，更不陪星子同行。星子自会以为，子扬耽于现状，放弃了当初的承诺，不愿再与他有什么瓜葛。子扬的良苦用心，竟无人知！
但……箫尺忽想起来，子扬冷言冷语把星子打发了，星子不也是冷言冷语把我打发了么？他不但没有流露出任何软弱之态，不叫我一声大哥，没有一句抱怨，一句恳求，甚至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主动劝慰我，“如今，拔出这根刺，一时虽有些痛，但去了心头大患，终究有利长远……陛下是圣明君主，知道其中轻重利弊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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