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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O七 宿醉(2/3)

他去了哪里,却再也不能将他找回。子扬说,这世上只有我能够救他,但我又不能救他,再也没有人……没有人能救他了……非但如此,他带走的,是我加诸于他的累累伤痕,从头到脚,从身到心……

箫尺昨日睁着眼睛在星子床前守了一夜,今日又是睁着眼睛在御榻上躺了一夜。辗转反侧,终不能有片刻入眠。星子的音容笑貌萦绕四周,无处不在,但又如轻烟般飘忽不定,不可追寻。

待那乳白色的曙光染上了窗棂,箫尺倒像是如释重负般,好歹这一夜总算过去了!翻身起床,唤来侍从,吩咐取消早朝,摆驾御书房,传马尔尼觐见。

箫尺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接见马尔尼。马尔尼果然是重申昨日的留言,已经通知现在沿海的恒阳国医生,不日即可进京。箫尺见马尔尼不卑不亢,气度从容,暗想,我能有底气北伐,恒阳国协助练兵功不可没。但马尔尼说过,两国交好,全靠星子,如今星子走了,马尔尼又会是何态度呢?

箫尺料得星子并不会告知马尔尼实情,也就不便直言相询,只转弯抹角打听昨日星子与马尔尼作别的情形。马尔尼倒没什么隐瞒,如实相告。箫尺听了却越发不是滋味。箫尺向马尔尼道了谢,约定待医生进京后同赴军营,马尔尼随即告退。箫尺也无心处理其余政务,只干坐着发呆。

听马尔尼之言,星子临别之时,仍在操心国事,操心两国之交,操心我以后能不能长治久安。而他拒绝马尔尼所赠的手枪,是为了让我安心吧!他苦练了一场枪法,到底未能派上用场。他毁了我带去的解药,宁可忍受无尽的痛楚,都是为了让我放下猜忌。他什么都明白,却是甘心如此。

当年平叛不过一时之勇,如今他已奠定了百年基业。我总是忌惮他强大,他于是步步退让,便如一位绝世高手让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初学者。他让了这江山,让了他自己的性命,而我呢,竟成了跳梁小丑般可笑。他这一走,他的强大,他的忍让便成了永恒,我再也无法摆脱这阴影。就算我不承认也没用,子扬知道,马尔尼知道,就连我那不共戴天的仇人暴君辰旦也知道,知道我欠债不还,知道我背信弃义……最终,天下人都会知道……

记得那年苍冥立国之前,我与星子一同回黄石山觐见师父,师父曾说“尺儿,你若想要这天下,这天下终究是你的。”我当时以为师父是空口白话安慰我,却没想到终究是星子将这天下让给了我。这是师父早就料到了的吧?

师父还曾问过我“你若为帝,最重要的是有忠心不二又智勇出众之人辅佐,你身边可有这样的人才?”我自信满满地点头称是,但却不明白,师父指的便是星子。我那时只想摆脱星子,他经受难以言状的酷刑,九死一生,就是为了留在我身边。这些年,他信守承诺,付出了一切,可直到他离去时,我也未能全然信任他。如今我的身边,可还有他这样的人?没有了,再也没有了……箫尺摇头,我曾经拥有过,但最终仍失去了他。他一放手,以后的漫漫长路,都只剩下了我一个人……高处不胜寒,再也没有一个人,像他那样一颗丹心,一腔碧血,不是因为我的权势,而只是因为我,因为我是他大哥,就甘心付出所有……

星子啊星子,你真的不后悔么?就算你能无怨无悔,我呢?我能够不后悔吗?对不起,星子,是大哥对不起你,对不起你的丹心碧血,对不起你的九死一生。终于,两行清泪缓缓地从箫尺眼中溢出……

星子与箫尺长亭作别,咬牙策马狂奔了二三十里。正是夏日午后,碧蓝的晴空万里无云,火辣辣的太阳无遮无挡,晒得人头晕眼花。周身疼痛愈发剧烈,星子也不想再坚持,便离了官道,找了片清凉的树荫歇息。半躺在草地上,阳光透过林梢洒下斑驳的碎影,星子的目光随着那碎影移动。一切,都像是一场梦,太长太久的梦……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,该见的人都见了,只是除了伊兰和尼娜。这一生,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她们了……

星子内力已失,不便呼唤卓娅。估计卓娅仍然守在天京,可就算召唤她出来,又有什么话好说呢?这几年,星子很少联系卓娅,偶尔碰面,卓娅也总是汇报色目国一切正常,战后诸事都上了正轨,而圣女则一直留在天方殿。伊兰过的什么样的日子,星子从不敢去多想,也不敢奢望伊兰日后会原谅自己。自己这一生已经失败得彻底,所有在意的事,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;所有在意的人,最后都彻底辜负。就这样吧!让她们忘了我,或是痛恨我,只求不要再记得我,不要再爱恋我。

星子休息了一阵,眼看日头偏西,打起精神便又出发。中午箫尺送别时,灌星子喝了一碗药,两碗粥。那药虽有缓解胃痛的作用,但奔波了这半日,两碗稀粥早已无影无踪,饥肠辘辘间,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。星子用力按了按胃部,现在还不能倒下,不能死,那晚餐该到哪里去吃呢?

大哥今日特意来送我,还亲自为我准备了行李。他知道我有伤病,一路上恐怕也会安排人照顾我。时隔多年,早已不是十六岁那年初出茅庐上京赶考,星子此时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照顾、被人监视的感觉。何况,走就走了,既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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