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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O八 谎言(1/2)

知道子扬就在门外,星子思绪纷乱,不能静下心来运功。那痛楚愈发汹涌激荡,一浪高过一浪,需要竭尽全力方能压制。待控制住这一轮毒发,星子已是浑身脱力,只恨不能躺在地上再不动弹。

临安殿的内殿即使在晴朗的白日也幽深阴暗,此时殿外阴云密布,雨声淅沥,如泣如诉,殿内的光影愈发黯淡昏沉,整座殿宇都似被浸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阴翳之下。星子盘算,照现在的情形看来,到夜间至少还会有一波毒发。自己必须赶在这之前将重要的事情安排停当。

星子撑起身,拭去唇边溢出的缕缕血迹,找出火折子打燃,点亮御案上灯烛。大约崇仁前几日也是下榻于此,虽逢连日巨变,寝殿内陈设倒是整齐,不显凌乱。星子暂不去请子扬进来,独自于御案前坐下,望着那飘摇烛光,映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。仅仅不过十日前,还是大哥在这里批阅奏章浏览书籍吧?如今换成了我,城头变幻大王旗,短短几日,皇宫的主人竟走马灯似地换了几番,转眼间已是沧海桑田。

星子铺开一张白纸,沉思了良久,方才研墨提笔,字斟句酌,写就了一封书信。待墨迹干透,星子将之装入信封,以火漆封了,信封上却不注明收信人,也不署名。星子做这些事,仔细得似在打磨世上最珍贵的珠宝,只怕出了半点差错。最后,星子将信封揣入怀中,方起身去为子扬开门。

正殿内未点灯烛,亦是黑沉沉的一团,不辨晨昏。子扬独自蜷在黑暗里,等了星子许久,百无聊赖,已靠在门上睡着了。殿门一开,子扬身子一空,向后便倒。他惊得一下子跳起来,转头瞪着星子。昏暗的灯影映着星子蜡黄的面色,青白的嘴唇,子扬蹙起了眉头,神情不善。看这样子,他刻意将我关在外面,只有一个可能,他受了伤,而不愿我知道。星子曾经历过多少苦难,子扬最清楚不过,但他要想瞒着我倒是反常,这伤势定然非同小可!

子扬双手抱胸,上上下下打量了星子一阵,皮肉之苦对星子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,从不曾断过。除此之外还有什么?内伤?透骨钉不是早就除去了么?就算没除去时,也没见他瞒着我啊!难道……难道又如当初在西域时,中了什么怪毒?他武功之高,天下无敌,谁能奈何?而心思亦是缜密,怎会中毒?子扬一念及此,气不打一处来,只有一个可能……他又如当年在辰旦面前那样,自作自受,任凭折磨!

星子见子扬脸色难看,他心中有愧更有鬼,目光闪烁,鼓足勇气唤了声:“哥!”

子扬撇一撇嘴,眼角弯弯带着三分谑笑:“殿下不是要请我吃闭门羹么?怎么前倨而后恭?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卖命了?”

子扬一针见血,正中星子心事。星子不敢抬头直视他,面上发烫,只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,嚅嗫道:“哥,请进来说话,我确实是有要事找您……”

子扬不情不愿地随他进了内殿。星子忙搬过一张花梨木大椅,殷勤请子扬上座,侧立一旁候着。子扬大大咧咧地坐下,抬抬下巴:“殿下有话便直说吧!不用玩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!”

“这……”星子稍一迟疑,自己在子扬面前,从来无可遁形,也不必再绕圈子了。摸出怀中那封书信,双手递给子扬,低声道,“哥,这是我写给蒙铸的一封亲笔信。我想……恳请哥哥亲自走一趟,将这封信交到蒙铸手上。”

这下轮到子扬吃惊了,不去接那信,疑惑地眨眨眼睛:“殿下,你的意思是,你真的要……不对啊!你若真的想帮令尊大人剿匪平叛,一统江山,又何须费这么大的周折?上次在鼓楼……”

星子苦笑着摇摇头:“哥哥,你帮我送了信,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
子扬却殊未释然,声音一时冷了下来,似沉入了深渊:“殿下,不对,你有事瞒着我!你若不说实话,我不敢接这桩差事,烦你另请高明吧!”

星子忙忙地解释道:“信上都写的……”

子扬毫不客气地打断他,加重了语气:“殿下,我不是说这个,江山社稷,逐鹿问鼎,这些事有的是人操心,还轮不着我!我是说,你有别的事瞒着我!”

星子暗叫一声苦也!子扬哥啊子扬哥,你也太敏锐了!在子扬炯炯的目光逼视下,星子如站在六月的骄阳之下,密密的汗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,湿透衣襟。上次冒险出宫密会子扬,被大哥抓了现行,严刑拷打,当然不愿他知道;身中良宵之毒,被折磨得死去活来,命不长久的事更不能让他察觉端倪。但……子扬虽不惜一次次为我赴汤蹈火,却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,他既起了疑心,我怎么才能蒙混过去?

星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子扬,一双蓝眸水汪汪的,眼神尽是无辜:“哥,这几天,你知道,实在是情势紧急不由人,回头我还得去军中检查。如今我是坐在火山口上,稍不留神,便会粉身碎骨。许多事情来不及一一向您详禀,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饶恕小弟的失礼怠慢之罪。等哥哥从永定河回来,我必当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原原本本告知一切前后经过。”

子扬淡然一笑:“等我回来,还能再见得着你么?”

星子心头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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