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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五 书房(1/3)

箫尺沉吟良久,终于咬咬牙,为君之道,最忌的莫过于妇人之仁,当断不断。既然有言在先,有功不赏,有过重罚,那么不管如何对待他,都是理所当然。箫尺面凝寒霜,冷冷地道:“今日既已回宫,念在你服侍了朕这几日的份上,朕不再追究你抗旨违令之罪,你自回马厩去吧!”

星子听得箫尺一口拒绝,神情仍是镇静。跪直了身子,复深深叩首:“罪臣谢陛下洪恩!”抬眸仰望着箫尺,目光热切如火,如牙牙稚子仰望着双亲,语中尽是求肯,“只是陛下病体尚未痊愈,罪臣请求再服侍陛下几日。”无论如何,大哥大好之前,我绝对不能离开,还有恒均之事,亦须得从长计议。

箫尺听若不闻,袍袖一拂,背对星子,一步步往卧冰堂内走去。虽然已可行走无碍,但箫尺脚下仍是软绵绵的,深一脚浅一脚,象是踩在棉花堆上,摇摇晃晃。箫尺清楚,星子说的是对的,自己内力未曾复原,若有星子在身边陪伴,当然最好不过。尽管如此,箫尺却不愿回头,不愿停下脚步。

星子眼睁睁地望着箫尺决然离开,不敢起身,试着膝行了几步,哪里追得上?星子遂横下心,跪在玉阶之下,打定了主意不走。随行的大内侍卫见状,欲要来拖走他。星子暗运内力,便如一根铁柱子一般,牢牢地钉在地上,两三个侍卫都难以撼动分毫。一名侍卫恼羞成怒,一把抢过罗端手中的马鞭,劈头盖脑就往星子身上招呼。星子不躲不闪,任鞭如雨下,无情地撕裂衣衫,于肌肤上刻下道道鲜明的血痕。他仍是静静地跪着,仿佛全无知觉,仿佛周遭人事都与他无关。

箫尺已行至殿门,听见丹墀下的动静,终于还是转过身来。十余丈外,蒙蒙青灰色的薄暮之中,星子单薄的身躯如一段风雨中飘摇的枯木,似要融入那无边的黑暗,而洁白的雪中滴落的斑斑血迹,却如烈火一般触目惊心。箫尺默立了半晌,终于喝道:“住手!”侍卫们不明所以地住了手,见皇帝龙颜不悦,纷纷跪下,面面相觑。

箫尺深深地凝望着星子。看来自己若不答应他,他便要在宫门前长跪不起了。呵!这是他在向朕示威么?他下定了决心的事,朕也拿他没有办法?箫尺默立了良久,淡淡开口:“进来吧!”

星子叩首谢恩,起身跟着箫尺进了御书房。殿门正中的三个黑色的大字“卧冰堂”赫然印入星子的眼中。星子低低地叹口气,卧薪尝胆,卧火抱冰,大哥的心思已藉此昭告天下……如箭离弦,如水覆地,再无挽回的余地了么?

这是星子第一次进入箫尺的御书房,殿内的陈设比辰旦的怀德堂简朴许多。御座之上并无牌匾,只悬挂了一幅工笔丹青,星子看了一眼便怔住了,这正是箫尺之父所留的春日牡丹图。

星子屏住呼吸,目光似被磁石吸引,一眨不眨凝视着那幅画。国色天香的牡丹雍容华贵,团团簇簇,铺陈于明媚春光中,如锦似霞。渐渐地,那灿烂热烈的锦簇花朵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鲜血,染红了视野。嫣红的血滴入尘埃之中,一层层淤积起来,越积越厚,于四周垒叠,似要将星子掩埋其下,窒息之感如幽魂般攫住星子,竟是难以呼吸。大哥这样的苦心孤诣,这样的血海深仇,我该怎样去化解?拼尽我满腔热血,是否也没有一丁点的希望?大哥将这幅画悬挂在宝座之上,日日面对,刻骨铭心,无时或忘。我若留下来服侍他,面对此情此景,情何以堪,如何自处?星子忽觉浑身力气似被抽空了般,几乎站立不稳,竟是从未有过的无助。

箫尺已坐在了御案之后,见星子望着春日牡丹图怔怔发呆,眸中是难以言喻的痛楚。箫尺有些莫名的不安,心中更加烦躁,遂低咳了一声,以作提醒。星子倏然惊觉,暗悔自己失态,若惹大哥生气,前功尽弃,可是大为不妙了!星子连忙跪下,再度俯首谢恩:“罪臣谢陛下恩典!”

箫尺听星子的口气,是笃定了自己只得留下他,他是谢恩,还是施恩?星子一心想留在自己身边,我若如他所愿,信任他,倚仗他,又怎么向父母亲人的在天之灵交待?箫尺瞄了眼星子被鞭子抽破的衣衫,吩咐内侍:“带他下去换件衣服。”星子乖乖地随内侍退下。箫尺命传了晚膳来,勉强用了几口,仍是无甚食欲。

少时,星子更衣回来,再次向箫尺行礼问安。箫尺见他仍穿着低级内侍的服色,乍一看,便如一名俊俏的小太监。箫尺颇为不舒服,但也不欲让他换别的衣服。他不是朕的臣子,也不是朕的侍卫,他一定要坚持留下,也只能当一名不伦不类的内侍了。星子自己都不嫌尴尬,朕又何必操这份心?

箫尺命星子暂候在卧冰堂中的角落里。唤内侍撤了晚膳,点亮御案上的灯烛。箫尺便埋首于案牍之中,清理这些天积压的政务。星子遵命静候,大哥近在咫尺,却看不见他的表情,唯有灯下的侧影,凝重而沉默。明黄色的龙袍绣了丝丝金线,闪着璀璨的光。

宝座、奏章、御书房,这一切再熟悉不过,与当初自己在怀德堂中服侍父皇,竟是何其相似!难道这真是上天注定的轮回?金光灿烂、庄严华丽的宫殿落在星子眼中,却是压抑且沉重。上京的森严皇城犹如一座巨大的囚笼,将父皇困在其中,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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