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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三十八章 遗言(1/2)

这是一个外表很普通的府邸,虽然并不能算小,里面的房屋却少有修饰,甚至有些已经很陈旧。它的院落中毫无奢华之景,有的只是一种俭朴和整洁。

一路行来的忽必烈还注意到的,是府里各色人等的举止、均带有如儒生般的谦恭有序,这就是其他蒙古大臣府里难以看到的了。

忽必烈当然不是没有驾临过其他蒙古大臣的府中,可这么多年下来,即便是他有时候也觉得,这些大臣府里的其他人等,恭敬有加,举止多少还是显得粗陋。

但这种粗陋,就是没有谦恭有序让他感觉更舒服。

御辇停了下来,安童的母亲、忽必烈昭睿顺圣皇后的同母姐姐、帖木伦,已经携安童的夫人和自己的孙子兀都带,跪在庭前迎接。

忽必烈虚扶了一下的安童母亲,当她站起来之后,轻声抚慰了几句,然后就在内侍的搀扶下进入了内室。

安童已经无法起来迎接大汗了,只能在床上欠欠身。在他的眼中,大汉愈加老迈的面容同样是那么的醒目。

龙椅被放下,忽必烈已落座,所有其他的人也均已退出,此时的室内,只有他们君臣二人。

或许对他们来说,这时候其它的虚礼都变得有点多余,但安童还是开口先说道:“大汗圣驾亲临,让臣内心里不安。”

安童的声音,听起来是那样的无力,忽必烈禁不住生出一股伤感之情。

安童从十几岁时就开始跟着自己了,而且还是自己的亲戚。父子两代,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,眼见得却都要英年早逝。

此时忽必烈的脑海中,闪过了一个理应久已远去的容貌,那就是安童的父亲霸突鲁。时光真的走得很快,快到让每个人回想时,都觉得仿佛一切还在昨日。

他摆了摆手:“朕听闻你生病,本以为不日即可痊愈,不想竟一病如此。”

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朕来看看你是应该的。朕也老了,这世上还能让朕去看的人,本已不多。”

安童的眼中溢出了泪水。

他能听出其中的君臣情意,可他也品尝出这里面某种英雄迟暮的味道。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同样闪出了一个人的容貌,那就是三十多年前刚刚即位的大汗,一个意气风发、雄才大略之主;这个印象是如此清晰,一直伴随了他这么多年;甚至留在他记忆中的早逝的父亲,都没有这个印象深刻。

他略显微弱的声音中有着颤抖:“大汗,臣……”

忽必烈阻止了安童继续说下去。他到安童的府上,固然是为了宣示圣恩浩荡,可也不是要听那些早已令他有点厌烦的感恩废话,而是安童嘴里的意见。确切地说,是安童对自己“身后”的意见。

但他并不知道,如果不是由于某人的出现,他不仅在至元二十八年,由于安童屡屡请辞,最终罢了他的丞相之位;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安童的府上。

安童当然也知道,以忽必烈的年岁,亲自驾临自己府上的真正原因。所以,他仅仅是停了停,仍开口说道:“大汗,恕臣今后不能为大汗尽力了。臣举荐一人,在臣之后,任朝廷的丞相。”

忽必烈定定地看着他。

安童轻声地说道:“伯颜。”

忽必烈微微地点了点头。他懂得安童话下的意思。

安童在这时候举荐伯颜为相,的确考虑的不完全是谁来当朝廷丞相一事,而是还有忽必烈身后的大事。因为在忽必烈的子孙当中,近年来最得宠的,是真金之子铁穆耳。

但铁穆耳毕竟是皇孙,在他的上面,还有许多叔伯,都在窥视汗位的宝座。因此,假如忽必烈立铁穆耳为太子,如果朝廷中没有可靠的、压得住的重臣坐镇,那么在忽必烈的身后,难保不步当年蒙哥和他、及阿里不哥等人的后尘。

而放眼朝廷,眼下能压得住所有人的,也只有一个人,那就是伯颜。

伯颜这个人的另一个特点就是,他不像安童,原先属于真金的拥立者;他是朝廷中后来的人,与其他人原本没有任何关系。如果说他有靠山,这个靠山就是大汗,所以他只会听忽必烈的吩咐。

旁观的安童其实早就清楚,忽必烈已经为自己当年在真金一事上的不理智而私下里后悔。

在忽必烈的皇子中,有能力的并不是只有当年的真金。真金去世后,他完全可以在其他皇子中再选出一人来当太子,可他却始终不立太子,并且单单对真金的儿子、一个皇孙青睐有加。

他内心里的某种情绪,在许多人眼里,真的是昭然若揭了。

只不过有些话,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、这样的场合下,安童也无法、或者说不敢说出口。但安童同样明白,还有些话,如果此时不说,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讲了。

“臣驽钝,过去一直没有明白,实际上毕生都在大汗的庇护之下。臣只恨此生不能报答陛下于万一。”

到了这个时候,经历了更多事的安童,当然也明白,忽必烈实际上一直在朝廷中维护自己。因为朝廷里所有得罪人的事,他基本上都没有让自己插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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