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八十五章：百里（1/2）
灵山，大雷音寺。
大殿上已经只剩下稀稀疏疏站着的几个佛陀了。空荡荡的，颇有一种人往楼空的感到。那墙壁上雕刻的金色梵文在残暴的光辉下，却是显得越发冰冷了。
正中心的莲台上，如来静静地坐着，微微睁开了眼睛凝视着前方。那视线透过大殿的正门，穿越了前方的浮屠林直达数百里之外。
此时此刻，在那里，玄奘正牢牢地抱着马脖子尽尘狂奔。在那身后，天蓬、黑熊精、卷帘，牢牢相随。那四周，两只猴子的争斗还在持续。所过之处，所有的一切都被撕得粉碎。卷起的沙尘遮天蔽日，就如同一道笼罩了方圆百里领域的宏大龙卷风席卷而过一般。那风眼处，正是玄奘。
跌宕起伏之中，玄奘微微睁开自己的眼睛，他看到草木被连根拔起，掀上了天空。他看到途经的人家甚至都没来得及流亡，便被连同房屋一起卷上了天空，身首异处。他看到陡峭的山在刹那间被削平……
随着越来越接近灵山，他见到了越来越多的寺庙，越来越多的百姓。然而，仅仅是一眼罢了。下一刻，但凡他所能看到的一切，都会被摧毁，甚至连哭喊声都来不及发出，便已经被撕得粉碎。
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，那是一个震耳欲聋，仿佛来自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声音。
“你的普渡呢？”
“普渡？”玄奘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“你不是要来和我辩法吗？要证道普渡。十万八千里，只剩下最后的几百里路。你的普渡呢？”
玄奘的眼前闪过了走过这一路，数年来的点点滴滴。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爆发，在脑海中交错，在眼前闪过。每一个人的，每一张脸，或苦楚，或欢笑，或狰狞。
一瞬间的恍惚，玄奘差点全部从马背上摔了下往。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。下一刻，玄奘已经猛地苏醒过来。他忍着灵魂深处不断传来的剧痛，依旧逝世逝世地抱着马脖子。
身下，白龙马依旧朝着灵山的方向狂奔。
灵山之中，如来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。那四周，所有的佛陀都在静静的凝视着他。
片刻之后，如来又一次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玄奘所在的方向，一动不动地坐着。
每一个人都明确，辩法的时刻，到了……
然而，玄奘要拿什么跟如来辩呢？
马背上，玄奘逝世逝世地抱着马脖子，闭上了眼睛，口中不断默念着心经，试图驱散幻觉。可是，那幻觉却在愈演愈烈。
地府循环错乱的成果已经渐渐浮现了。相比六百多年前的那次，这一次对三界的伤害暂时来讲，要轻得很多。却依旧是致命的。
六百多年前，猴子几乎将地府夷为平地。那时候受伤的不仅仅是地府的行政中枢，还有那无以计数的鬼魂。这一次，地府的行政中枢同样几近崩溃，但那些个十八层地狱的鬼魂却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害。于是，他们开端往凡间逃窜。而此时此刻的凡间，早已经彻底失往了天庭的庇护。
可怕的尖叫哀嚎声在玄奘的耳边响起了，那里面有冤魂的嚎哭声，有被冤魂追赶的百姓的惨啼声，有厉鬼索命的尖啸声……震耳欲聋，摄人心魄。
与此同时，六道的投胎机制也已经错乱。新生的生命得不到来自地府的魂魄，刚一出身，便已逝世往。那蓝本即将成熟的庄稼更是在一夜之间全部化作枯草，百姓欲哭无泪。
惨剧在三界的每一个角落开演了。纵使阳光残暴，没有了地府的循环，全部世界的生命力依旧在被一点一点的抽离，渐渐走向灭亡。
所有的景象被一股脑儿全部塞到了玄奘的脑海中。一时间，玄奘只感到自己全部头都快炸了一般。
“知道这是谁导致的吗？”如来的声音又一次在玄奘的耳边响起了：“假如不是你逆天而行，放出那妖猴，就不会有如今两猴相争的成果，更不会有这场灾难。”
“他们争的是什么？”
“他们争的，是谁来护送你西行。”
“西行证道普渡，到头来，却是由这世间最恶的力来守护，不感到，可笑吗？”
紧接着，阵阵的笑声在玄奘的脑海中响起了。
他听到了猴子的声音，听到了天蓬的声音，听到了卷帘的声音，甚至听到了那金山寺内自己的老师傅，法明的声音……是的，全部世界，他所能想到的，记得起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他都听到了，每一个人都在笑他。
“这就是你要的成果吗？借着普渡之名，将三界损坏到这般地步？”
又一声质问传来，如同一柄宏大的锤子重重砸在他的胸膛上。顿时，鲜血从玄奘口中喷洒而出。
一瞬间，天空中鏖战的两只猴子，地面上追随的天蓬、卷帘、黑熊精。那远处看着的众妖，悬空的诸佛，乃至于凌霄宝殿上的玉帝，兜率宫中的老君，女娲殿内的须菩提都怔住了。
疾驰中，玄奘缓缓的松开双手，从那马背上摔了下来，砸在遍地的泥沙之上。
这一刻，全部世界的声音似乎都戛然而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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