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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九 今夕(1/3)

想是军务繁忙,箫尺并没有亲自写了书信寄回。星子虽挂念着箫尺,更有许多事情须告知他,但怕大哥分心,也不便写信叨扰,只是一天天地数着日子,度日如年,盼他归期。

八月十五是战乱之后的第一个中秋。上京城内外,逃难避祸的人们已大多回到了家园,星子前几日已命户部派人挨家挨户造访,为衣食无着者送上米面等赈济物品,为无家可归者安排住处,确保京城及附近的民众无冻饿之虞,能够安心过节。节日当天,照例百官休假,各处衙门关门。本来往年惯例,中秋佳节朝中宫中都会有盛大赐宴,但如今战乱未靖,皇位空悬,不宜大张旗鼓地庆贺,星子也不耐烦与辰旦的那些官吏嫔妃打交道,遂一切从简,只是给前朝后宫赏赐了御膳房所制的月饼,由英公公负责办理此事。

这日,星子不用召人议事,也不用四处巡查,难得一日清闲。早膳后,星子在承嗣宫内殿批了一会奏折,见那长窗外金光濯濯,凉风轻拂,正是秋日里的晴好天气。星子忽想,大哥说过八月十六日前一定回来,他会不会今天提前赶回,与我共度中秋佳节呢?想到大哥,星子坐不住了,便要拉上子扬去上京城外等候箫尺。

星子找了一圈,在小厨房里找到了正系着围裙忙碌的子扬。子扬听星子说明来意,嘿嘿一笑:“啧啧,殿下倒是棠棣情深,相濡以沫,一日不见如三秋兮。但今儿是中秋佳节,殿下若接了陛下回来,总不能看着天上的月亮就填饱了肚子吧?我还是老老实实把饭菜做好再说。”子扬说着,拍了拍星子的肩头,“看在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殿下今晚可要尽量多吃点,吃饱了再去过秤,我可是全指望你了啊!”

星子想起子扬曾说,就指望着自己这棵摇钱树了。多长一斤肉便是一百两黄金,他还真是把我当成猪养了……星子面上微红,颇有些难为情。但子扬哥哥任劳任怨,服侍了我这么久,今日百官放假,他仍不得休息,一大早便下厨为我准备中秋盛宴。他向来言语刻薄,毒舌如刀,我早就应该习以为常,岂能因此对他不满?

星子拱手谢过子扬,回到承嗣宫前殿,传令备马。星子不欲招摇,当然不会穿太子的那些锦衣华服,仍是一袭黑色短打便装,也不带侍从,骑了乘风,只身出宫。他这些天常常微服私访,很少大排仪仗,英公公等人已是见惯不怪,皆惟命是从。

星子仍是策马出了上京东门,沿着那日送别箫尺的路线行来。匆匆近一月过去,秋意更浓,深邃的天空如浩瀚沧海,无垠蓝天令人沉醉,夏日里繁茂的茵茵草地已渐渐枯黄,迎面而来的风散尽了暑热,卷起片片落叶,还夹着一丝丝寒意,苍翠远山亦似笼了薄薄的轻烟,透出几分萧索之气。

星子踏着秋色,缓缓而行,一路走到上回与箫尺分手的那条不知名的小河旁。星子勒马停下,长路漫漫,延伸至看不见的风烟深处。星子凝望片刻,跳下马来,让乘风自去饮水,他则在岸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。

已过了夏季的丰水时节,小河水只有数丈来宽,及膝深浅,清澈见底,倒映着蓝天白云,悠悠而逝,潺潺的流水声似吟唱着一首古老而悠扬的歌谣。河上被毁的木桥尚未重建,往来行人皆只能踩着河中的乱石涉水而过,今日赶路的人不多,也无人识得星子,更无人来打扰他。

星子便静静地坐在小河边,望着那河水于脚下流过,偶尔如小时候那样,将一枚鹅卵石踢入水中,溅起一朵朵水花,吓得小鱼儿惊慌失措地逃开。从小到大,与大哥离别了许多次,每一次都是那样难分难舍,但像这样等着他回来,却是第一回呢!自从两个月前,万里北归,回到上京以后,经历了惊涛骇浪,沧桑巨变,此时终于能静下心来,体会一份久违的期待和安宁。

往日故事纷至沓来,似清晰如昨,又似远如前世。日影渐渐地拉长,阳光斜斜地照在水面上,泛着一片片的碎金般的光芒。星子未用午膳便出了门,守了许久,连骑马的人也未见着几个,更不用说箫尺了。不知不觉中,已到了日落时分,余晖如金,云幔横铺西天,似一幅五彩斑斓的瑰丽织锦。待暮霭渐起,晚霞散尽,月轮已从东边探出了头。

星子望着那初升的满月,浑圆的浅白色朦胧轮廓印在渐渐黯淡的深蓝色天幕上,心头隐隐有些失望,但又不想离去。今日大哥是回不来了吧?毕竟前线军情瞬息万变,千头万绪,他有太多的事务要忙。明日能如期赶回已是十分不易了!哪还能顾及其余?

唉!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,不曾再与大哥和子扬共度中秋。还是那年我在子扬府上为仆,中秋佳节,大哥特意携酒而至,与我和子扬团圆赏月。但我只喝了一杯酒,就人事不知,一觉便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,到第二天晚上方醒来,稀里糊涂便过完了节日,也未能好好地陪陪大哥……后来几年,每到中秋,大哥也会在宫中设宴,但我身份尴尬,却是不便参加。而中秋节的次日便是八月十六,虽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,但雷打不动要金针抑毒,二人忙碌一整夜,皆累得精疲力尽,哪有赏月的闲情逸致?如果错过了今天,就要再等一年了。世事无常,明年此时,又会是什么情形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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