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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二 顽石(1/3)
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响贪欢。朕……即使是作为囚徒,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了吧?独自莫凭栏,无限江山,别时容易见时难,终究是一场春梦,一旦梦醒,再无觅处!这皇城金殿即将易主。而朕呢?朕或化飞灰,或成枯骨,与昔日的辉煌一道,烟消云散……

辰旦环顾四周,金碧辉煌映入眼中尽是凄惶。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,二十年弹指一挥间,曾经的意气风发,曾经的睥睨天下,转瞬已成沧海桑田。从此往后,金阙宝殿依旧,雕栏玉砌犹在,却再也留不下朕的一丝痕迹……以后坐在那御座上,躺在那御榻上的,该会是谁?是箫尺,还是星子?

辰旦恨恨地想,别听箫尺那逆贼说的比唱的好听,愿意将这江山让给星子,不过是为了联手对付朕罢了。待朕不在了,或许要不了多久,他与逆子二人就会生出内讧。他殚精竭虑与朕争斗了这么多年,真的甘心让星子与他分庭抗礼,或是更进一步,让星子独占这天下?不管怎么样,星子都毕竟是朕的儿子,与朕流的是同样的血!

与朕流的是同样的血?辰旦愣了愣,箫尺方才临走时,也说过同样的话,而很久以前,朕也曾亲口对星子说过这句话……难道朕,竟然还放不下那逆子?不知为何,虽然现今一想到星子,想到差点惨死在他那柄阴魂不散的幽幽蓝剑之下,辰旦便是不寒而栗,但……但如果朕当不了皇帝,比起箫尺,辰旦心中隐隐仍希望是星子……

辰旦也说不清这种情绪,心头愈发烦躁。凝眉处,眼前似漫开了一片血色,那血色愈来愈重,愈来愈浓,四处蔓延,遮蔽了视线,掩盖了满目金玉……无尽的殷红之中,唯有一双蓝眸闪亮如星,却又寒冷如冰,那是……那是星子被钉入最后一枚的透骨钉后,抬头看了朕一眼,正是在这间内殿中……

辰旦倏然发觉,那一回,竟是迄今星子最后一次进入这轩辕殿的内殿。七枚獠牙般狰狞的透骨钉接连钉入,星子口中鲜血狂喷,昏迷不醒。子扬抱起他,头也不回地离去,唯有斑斑血迹殷红如火,在金砖地面上汇成一条蜿蜒血线……朕望着那满地的鲜血,痛彻心扉,竟像是从朕心头流下来的……后来,后来他再也没有踏进过这扇殿门。

他第一次进入这间内殿,是大闹军中武举后,自制了一条金鞭,奉鞭请罪,被朕打得昏倒在地,朕亲手将他抱进来。他跪在朕膝边撒娇卖痴:“无父何怙?无母何恃?儿臣……儿臣离散了父皇十六年,儿臣求父皇怜悯……”

他诈死后回宫,也曾擅自闯入此处。重罪在身,却怙恶不悛,大言不惭:“父皇有舐犊之情,儿臣怀孺慕之心,父慈子孝,本是人间最为美好之事,何须讳言?儿臣绝不相信天家无情,只有君臣之别而无父子之亲……”

还是在这间内殿,朕病中召见他,他故作慷慨,声言他从来不想当皇帝,更公然威胁朕:“父皇,若你不是我的父亲,而只是臣的陛下,那么,这世上便不会有你我共存之地!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往事千端,如潮起潮落,跌宕不休。辰旦理不清是爱是恨,是惧是忧。忽想起箫尺留下的问题:“这二十四年间,你为他做过些什么?他又为你做过些什么?你能给他些什么?他要的又是什么?”

笑话!可恶的逆贼,凭什么来质问朕?朕为星子做过些什么?朕能给他的全都给他了,立储拜帅,宠极一时,权倾天下,还能怎样?朕反复给他说过多少次,只要他乖乖听话,听朕的安排,朕的一切,以后都是他的!可恨这孽子从不领情!不但对朕的恩典赏赐弃之如敝履,更处处与朕做对,大事小事都对着干!十恶大罪都不知犯了多少条!

一念及此,辰旦猛的一震,忽然明白了箫尺的意思,既然朕给星子的东西他全都不喜欢,也从不在乎朕的天威皇权,那他一次次救了朕又是图什么?辰旦隐隐约约知道箫尺是对的,朕……朕其实也知晓那答案……

辰旦此时却不愿多去思量这问题,就算他救过朕许多次又如何?二十四年间,他大多是与箫尺那逆贼混在一处,在朕身边又待了几天?就这么短短的时日,还次次与朕吵架怄气,有他这样当儿子的么?整天惹是生非,几乎就没有乖顺听话的时候!

虽然气恼,辰旦又忍不住回想,回想当初与星子相处的一幕幕情形。仿佛,仿佛曾有那么一两回,相处还算融洽……记得有一次,星子刚受了杖责,伤势颇重,朕已吩咐他好好养伤,不用进宫来请安。次日傍晚,他还是挣扎着进了宫。见了朕,他只说是想来看看朕,问朕好不好,有没有按时进膳……那苍白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,纯净如春水,灿烂如朝霞,让暮气沉沉的怀德堂霎时都明亮起来……

四肢百骸的血液突然都涌到了头上,辰旦胸口亦是涨涨的,满满的酸楚疼痛……星子要的是什么?辰旦无力地闭上眼睛,这两日箫尺讲的种种故事,亦在心间起落沉浮……罢了,罢了,到了如今,朕……朕什么都没有了,是非成败转头空,无论对错,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了……但为什么是箫尺来与朕说这些?难道他还有如此好心,要劝朕与星子和好?而星子现在已与朕恩断义绝,不但要置朕于死地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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