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O九 荒村（1/3）
星子想要拒绝，但看看那火辣辣的太阳，金光万道，无遮无拦，正是最热的午后。以现在的样子，也没法赶路，若能歇一歇，等到太阳落山也好，遂不再逞能，拱手行了个礼：“那……就多谢老人家了！”
老者的住处便是村头老槐树下的一间茅屋。屋内狭小，陈设极为简陋，连床铺也没有，只在地上铺了一床草席权当睡觉的地方。角落里用砖头垒了个灶台，支着口铁锅，便是最值钱的家当了。星子倒是不以为意，纳头躺在草席上，昏昏沉沉便睡着了。一觉醒来，已是傍晚，天色渐暗。那老者用野菜和面粉熬了一锅糊糊，分了星子喝了一些。
星子休息了这半日，自觉体温略降了些，吃了东西，也多少恢复了些精神，便想趁着日落后凉快赶路。哪知刚一起身，双足一软，又跌回草席上。老者见状，便劝星子再休息一日。再休息一日？明日便是十六了啊……唉！十六又如何呢？就算不眠不休，也到不了上京，既然已进了赤火国，不如顺其自然吧！
星子向老者致谢，询问老者名字，老者自称为老彭。星子仍是自称为阿丹。又问此系何地，老彭告知是文县的沙河村。文县，星子一愣，这里离太贺山不是很近了么？沧桑之感顿时注到心头。许多年前，第一次去上京时，自己曾经经过文县，不过不曾到过这个村子。那时候，还真是年少无知啊！而自从那年被蒙铸追到临海村抓捕进京后，就再也没有回去过……
忽然，星子想起一件事，阿成……死在莽古城下、死在自己手中的阿成，就是文县大石村的人啊！我亲手将匕首插入他的胸膛之前，曾问过他的家乡，也曾对着他的眼睛，亲口答应过他，要去看望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……一晃这么多年，我竟然已经忘了此事！或许是自己也将走到生命的尽头，忆起阿成，星子除了愧疚，更涌起说不出的难过。
老彭见星子的一双蓝眸闪烁不定，有些奇怪地问：“小伙子，你以前来过这里？”
星子胡乱点了个头，顾不得说些有的没的，急急地追问：“老人家，你可知道文县的大石村？我……我从前有个……嗯，有个朋友是大石村的人。”
“哈！这样啊！”老彭笑了笑，“大石村啊，就在我们沙河村的西边，离这里只有几里地。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阿成，他叫阿成。”星子眼前似又看到了那稚气未脱的年轻面庞，那始终不肯合上的一双大眼睛……星子鼻中愈发酸楚，“您认得他么？”
“阿成啊！”老彭微微皱眉，似在回忆什么，“你说的是那个后来从军了的阿成吗？那年他跟着圣上的大军去了西域，再也没有回来，据说是死在那里了。”
“是……是他。”星子黯然低头，“他死在西突厥的莽古城下，是我……”那些复杂的故事纠缠，如何向眼前的老者道明？“我当时也在军中，答应他日后来看望他的父母亲人。他的父母家人还在这里吗？”
老彭摇摇头，语气平淡，听不出太多的感情：“说起来，他还是我的表侄呢！小时候，他也常到这沙河村来玩。他父亲在他十来岁时得病去了，他从军死了以后，他母亲过了两年便跟人跑了。剩下他的弟弟妹妹，被同村的人收养。前两年，这边遭遇旱灾，几乎没怎么下雨，田地里没什么收成。近来国家又要打仗，不但不能减免赋税，各家各户但凡有点值钱的东西，都被搜走了充作公用，年轻人也都从军了。沙河村，大石村，还有这附近很多地方，走得动的都逃荒去了，我也很久没见到他的弟弟妹妹了。我是腿有残疾，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，没地方可去，就在这里等死罢了。大石村的人应该差不多都走光了吧，你就算去，恐怕也见不着什么人了！”
听老彭这样一说，星子本已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竟然变得清晰。“痛死了，我要死了，让我死吧！娘，娘，痛死我了……”那是阿成最后的哀鸣，“我……我的家在……在……在文县大石村……有娘，弟弟，妹妹……”娘亲和弟弟妹妹，该是他最后的牵挂吧！他凄凉而短暂的一生，父亲早亡，母亲带着他们几个孩子该有多艰难！他未曾见过这人世的美好，就惨死在异域，惨死刀剑之下，成为君王野心微不足道的牺牲。他可曾想到，他死后，终究是家破人亡！
我，我竟然忘了这事……该早些来看他啊，或许还能帮点什么忙。如果我做不到，就不该亲口答应他，都是我的错……又想到进入赤火国以来，沿途所见萧条荒芜的景象，与苍冥国的欣欣向荣似有天壤之别。天灾加上战乱，生民如此艰难，可惜，自己终究做不了什么了。
星子目中含泪，抿着薄唇不说话，老彭自顾自地又说了几句，忽反问星子：“小伙子，你是从哪里来？”
星子多日来很少与人交谈，忽听老彭这样问，不由愣了愣。从天京来，要往上京去。苍冥赤火两国本就敌对，如今战火方炙，非常时期，如果说实话，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。星子便说是从太贺山来的。老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，又问起星子的家人，星子便说父亲早亡，母亲一手将自己拉扯大，一直寡居。母子相依为命，也没有兄弟姊妹。
说话之间天已黑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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