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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学堂(1/4)

星子跟在夫子后面进了学堂,一屋子的孩子见是他,都嗤嗤地笑起来,星子隐约听见有人说什么“蛮子”“怪物”,他虽不大明白,也知道是很不好的意思,多半是嘲笑自己的相貌,心头更是愤愤难言。

涂老夫子拿起红木戒尺,重重地在案上一拍,屋里顿时鸦雀无声,夫子让他们继续临帖,却把星子叫到面前,板着脸道:“既然你到我这里来读书,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,你听到了么?”星子不做声。夫子提高声音:“我问你话,你听到了么?”

星子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回了声:“那么大声干嘛?我又不是聋子。”

夫子气得长长的花白胡须乱颤:“没教养的东西!你是和谁说话?”“啪!”戒尺在案角一敲,“把手伸出来!”

星子一凛,这老家伙又要打人了?自然不肯干挨,好汉不吃眼前亏,赶紧跑吧!星子一转身就往外跑。这倒出乎夫子的意外,从来他叫谁把手伸出来,谁敢不乖乖地伸出手被他教训?老夫子腿脚不便,转眼星子已跑出学堂门去,这还了得?夫子朝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努嘴:“去把他给我追回来!”那两个孩子一个叫生财,一个叫有福,兴高采烈地领命去了。

星子人小腿短,没跑几步就被他们拦住,反剪着双手往回拖,星子一路挣扎喊叫,袖子被扯破了,头发被扯乱了,气喘吁吁,狼狈不堪。生财和有福将星子押到涂老夫子面前,师生二人怒目对视。“你还敢跑?反了你了!跪下!把手伸出来!”夫子压抑着怒气。星子昂一昂头,将手背在背后,却被夫子一把捉住,扳直他右手手指,平摊书桌上。星子被他拽得生疼,心里已骂了几千几万遍“去死!”“老不死的!”

“你父母将你托付给我,为师需尽到职责。你如此顽劣不化,若不严加管教,便是为师的失职。你知错了吗?”夫子用戒尺点点他的额头,严肃地道。

星子斜睨着红亮光滑的戒尺,暗道,跑又跑不掉,他如果不打我,那还是认错吧!“如果我认错,你是不是就不拿这东西打我了?”

涂老夫子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:“打你是为你好!你既然认错,更该甘心受罚。”

这都什么道理?打我还是为我好?那我能不能打你,也是为你好?星子不满地哼了声:“认了错要打,不认错更要打,那我干嘛要认错呢?反正都要挨打,那你打好了!”

“你!”老夫子终于忍无可忍,“啪!”地重重一板落下,击在星子白玉似的右手手心。

“啊!”星子痛得一声惨叫,眼泪顿时涌了出来,本能地将手往回一抽,他这一下用力甚猛,差点将夫子拉个趔趄,手指却被死死地钳制住,挣扎不开。星子低头一看,手心已迅速隆起一条一寸来宽的血痕,火辣辣的疼痛立即传遍整只手掌。

“你知错了吗?”夫子板着脸又问。

星子很怕他再打,但一想到即使认错更要挨打,便不知该如何是好。转头见屋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幸灾乐祸地望着自己,似在欣赏一场好戏,星子愈发无地自容,恨不得这些人即刻从眼前消失。星子心一横,冲夫子跺脚吼道:“认错?我干嘛要认错?我要知道是你教,才不会来念书。我娘从来不打我,你是什么人?凭什么打我?她又没有让你打我!你除了打人,还会什么?你是教书还是教打人啊?”

涂老夫子气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,顽劣的小孩子见过,但象这般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倒还是头一遭。他虽只是个落第的秀才,在这皆为白丁的穷乡僻壤,却是个大人物了,就连成人也奉若神明,何况蒙童小孩?不打不成器,非要收服了他不可。夫子当下不再说话,噼里啪啦地连打了十下,左右手各五下。星子不住地扭动挣扎,却不肯大声哭喊,打完两人都出了一头大汗。

“你知错了吗?”涂老夫子放开星子,就不信这个邪了,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戒尺硬?

“知错了……”星子抽泣着道,胡乱抹了抹眼泪,两只小手已肿的如馒头般,轻轻碰一下也有如针扎,今天这亏吃大了。

涂老夫子满意地点点头,孙悟空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,更不说你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:“嗯,那你说说,你错在哪里?”

“错在……”星子的蓝眼睛肿得通红,“错在不该来上学……”

“……”这回答噎得涂老夫子一时说不出话,又想,若是学生第一天上学就被打跑了,传出去对自己的斯文清誉也是不妥,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功,今日先让他得个教训,日后再慢慢打磨,遂宽宏大量地道,“你既然认错,今日念你初犯,就不再罚了。”

星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下面的学生有的却大失所望,低声道:“先生对这小子也太仁慈了。”生财年纪较长,为人向来机敏,颇得涂老夫子欢心,见状忙大声对星子道:“你还不快谢过先生?”刚才逃跑就是被他捉住,星子本怀恨在心,听他呵斥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却不做声。天天挨这老家伙打,打得我痛得要死,还要谢他?岂有此理!等我日后打得过你,我也要把你打倒在地,还让你谢我!

星子却不知,学堂通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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