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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三六 总账(1/3)

星子语气十分认真,箫尺听得耳中,忽觉浑身脱了力般,往后一仰,靠在宽大的龙椅背上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兜兜转转,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,当初是自己亲口强调,要他从此恪守主奴之别,如今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他是信守承诺,而我,唯有咬牙忍下。其实,我明白,星子也明白,他始终如一,待我忠心耿耿,绝不是因他将我当成主子、当成天,可是……箫尺无言地望了星子一眼,触及那清澈蓝眸中的坚持,竟似再无勇气去揭开这一层窗户纸……

箫尺声音低沉,浸透了满心疲惫,又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:“罢了,这个问题就算了。那你自己说说吧!以你做错的事,该罚多少下?”

星子从小到大,最怵的就是这个问题,但总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。箫尺话音一落,他但觉手中的藤条忽然重了百倍,沉甸甸的似千斤铁锤,几乎要承受不起。如果是军棍、是廷杖、是金鞭,甚至是师父的黄花梨木拐杖也就罢了,以这次的过错,自己狠狠心闭着眼睛,报个两百以上的罚数,无非就是一顿毒打,皮开肉绽,死去活来,不过专心忍痛而已,可藤条……却提醒着儿时曾经的梦,便如海市蜃楼一般,明明是一场虚空,竟又忍不住怀想期盼……

箫尺也不着急,安静地等了好一会,重复问道:“该罚多少?想好了么?”

星子将心一横,咬牙道:“臣罪孽深重,听凭陛下责罚,打死无怨。”不管了,实在不知该怎么报数,多少都似不妥,只能推给大哥了事。就算大哥要因此额外加罚,我也只有认了。星子暗想,我要不要提出,自行到司礼监去领罚?那里反正也是熟门熟路,哪怕翻倍也无妨。

“听凭陛下责罚,打死无怨”,不知怎么,箫尺竟从星子似乎壮士断腕般决绝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撒娇的意味,仿佛小小的孩童……满腔的怒火倏尔便消散了不少,心底忽冒出一个念头,星子若是在辰旦那暴君面前,怕是不敢说这样的话吧?望着星子怯生生的模样,犹如一只待宰的无辜羔羊,想要重罚都下不了手。

“念你初犯,一百下!”箫尺绷着脸宣判,却几乎要绷不住笑意,勾了勾嘴角,若说星子是初犯,天下恐怕没有累犯的人了!“另外再加四十,一共是一百四十下!”

这样的惩罚实在不算太多,星子连累了箫尺多日,心中歉疚,本做好了不死也脱层皮的打算,没想到大哥再次格外开恩。“臣谢陛下洪恩!”他双手一直高举着藤条,只能笔直地跪着,无法叩首谢恩。

但箫尺下面的一句话即刻打破了星子的幻想:“不过,既然你独自想了这么多天,都没想清楚,句句答非所问,看来我得找个人帮帮你。”顺手接过藤条置于案上,唤大内总管进来吩咐:“召子扬进宫!”

箫尺话音未落,星子一个激灵,差点跳了起来!子扬?自己犯了错,又要子扬来顶罪么?那岂不是错上加错,债上加债?“陛下!”星子情急之下,膝行上前两步,深深叩首,“陛下,种种荒唐行事,皆是臣主动为之,是一人的罪责,与子扬大人无关,恳请陛下罪止臣一身,臣甘受一切处罚!”

箫尺本已压下去的火气又一下子被星子这句话引燃,他也不欲向星子解释,紧锁眉峰,语如寒冰:“加十下!”

“陛下!”星子惶然抬头,一脸震惊,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
箫尺懒得和他废话,眉目间尽是不耐烦:“你多说一个字,便多加十下!”

这句话立竿见影,星子咬咬嘴唇,不敢再说一句话。看来大哥心意已决,真的是生气了,是我太令他失望了吧!可是回头子扬来了,我该如何面对他?大哥如果要怪罪子扬,我又该如何办?怎么成了这种局面?星子一时心乱如麻。

大内总管领命退下,遣人出宫去传召子扬。箫尺也不令星子起来,就晾他跪在当地,自己随手找了本书翻阅。殿中的空气一时似凝固了,唯有鎏金铜炉中沉水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四处飘散。

星子魂不守舍地跪了一会,忽然明白过来。大哥从来最重情义、讲道理,自我南渡以来,这一年间,他就算对我有再多不满,再多顾忌,也从不曾迁怒过旁人,哪怕他疑心我与子扬密谋欲不利于他,他也不曾动过子扬一根手指头。如今对子扬更是额外厚待,欲委之重任,那日还曾特意对我承诺,一定不会亏待子扬。当此之时,他怎么会为了这种事专门去找子扬的麻烦?大哥这样安排,定是有他的用意。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也难怪他会生气……星子想通了此节,愈觉惭愧无地,难怪大哥气得都懒得解释,他对我只是加罚十下,直可谓吞舟是漏,宽厚无边……

将近二更时,侍从方回禀,子扬已在殿外等候。箫尺即命宣召,主管径直将他带入了内殿,随即知趣地退下。此时宫中已宵禁,皇帝夜间于寝宫内殿召见外臣极是罕见,但人尽皆知,皇帝与他这小师弟关系非同寻常,凡是涉及星子的事,都不可以常理度之,也就见惯不怪了。

虽是面圣,子扬的穿着仍是颇为随便。一袭云白薄绸阔袖长袍,头戴同色方巾,衣袂翩翩,长发飘飘,意态悠然,不似刀尖上舔血的武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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