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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八 罪囚(2/3)

他面前碍他的事,令他讨厌。在冷若冰霜的大哥面前,任凭我使尽浑身解数,却都如重拳击在棉花堆上,多大的力气也如泥牛入海,无影无踪。

好在看大哥对待子扬的态度,不似要难为他。唉!子扬一旦下定决心,我要想劝他置身事外,也是不能了。子扬离开这些天,要说星子不想他不念他,也是假话。以前远征途中,皇帝宫中,再痛苦再难熬的时候,也有子扬时常陪伴左右,共度艰难。这一回呢?就算见不到他,和他说不上话,但有他这份情义,也已足够。如那融融暖阳,温暖了这清寒灰暗的深秋天空。

这些天来,星子皆是被麻绳绑在马后拖曳,一路翻山越岭,奔波万里。虽说箫尺并未额外加刑,但凌云毕竟是千里宝驹,星子须拼尽全力,才能勉强保持不被它拖翻在地。每日到夜间宿营时,都已筋疲力尽,浑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。加之种种内伤外伤重重叠叠,日日食不下咽,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,难以为继。终于脱了束缚,星子真想就地躺倒,蒙头大睡一觉。但既然是大哥的命令,又怎能再让他失望?星子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,一步步向苍州挪动。却又无不自嘲地想,大哥还真是放心我啊!无重镣,无看守,就凭他一句话要我去俘虏营报道,他还真不怕我跑了么?或许,我真的跑掉才是遂了他的心愿吧!

俘虏营设在苍州城中的北校场。星子赶在宵禁之前入了城。停战已有两三个月,苍州城内渐渐恢复了平静,逃难的民众陆续返回,街头巷尾也有了丝丝缕缕的炊烟,星星点点的灯火。

星子不敢流连街头,径直前往俘虏营报道。俘虏营的主官名为里庄,他是认得星子的,也清楚上回箫尺冒死从火窟中救出星子之事,知星子虽是赤火国朝廷的皇太子,官军主帅,但主上待他绝然不同。听说星子来报到,不敢怠慢,专门拨出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帐篷,让星子住下。见星子风尘仆仆,衣衫褴褛,面容疲惫,又另派了两名俘虏来服侍他,送来热水毛巾、干净衣服鞋子和热气腾腾的饭菜等诸般事物。

星子不料会被如此优待。万里东归,一路上除被箫尺偶尔丢进河水里洗个冷水澡外,哪有条件沐浴?此时身上的伤口大都已结痂,痕痒难耐,星子也想好好休整一下。那两名侍候的俘虏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,星子让他们皆退出去,自行脱了衣服,泡在热水桶中。

暖洋洋的水波,荡去万里征程的疲惫。星子低头,俯视身上的条条青紫斑驳纵横交错的伤痕,忆起箫尺每每给自己上药的情形,感念大哥的恩德,几乎要潸然泪下。目光缓缓上移,停留在一双手腕处。星子狠狠扯去裹伤的白布,露出狰狞的伤口,腕部日日被粗糙的麻绳捆缚,绳索摩擦已深深及骨。星子惘然一笑,自虐似地将那伤口浸入热水之中。大哥,这是你赐下的痛,只要你喜欢,就算再痛上十倍又如何?

星子沐浴毕,擦干身子,换上里庄送来的新衣和鞋袜。他的双脚也早就是血肉模糊,惨不忍睹,比之刚受了烙刑时不遑多让。星子连日本是强撑着,此时坐在帐中的地上,更不愿站起。那两名俘虏抬走了木桶,复送来饭菜。星子仍是盘腿席地而坐,略用了几口,便随口询问俘虏的姓名籍贯。

原来那两名俘虏是在苍州之战中被俘的,是原千帆将军的部下,因此从前并未见过星子。但也曾听说,皇太子殿下有一双中原人士罕见的蓝眸,今日被派来服侍星子,虽然同为阶下之囚,神情仍十分恭敬拘谨。

星子又问他们在俘虏营中情形如何?可曾受到虐待?二人听星子询问,面露难色。他们自被俘以来,虽无优待,也未被刻意虐待,只是令他们打杂服役。如今战事初定,但他们前途未卜,不免忧心忡忡。箫尺以前所获的俘虏,若愿意投降的,便编入军中整训作战,不愿投降的则被押去服苦役,但到最后,为免后患,亦多半会被杀死。

当初箫尺旌麾指处,席卷南方,赤火官兵士气低落,大都一触即溃。唯有千帆将军率众坚守苍州,拼死抵抗强敌,城破后,战至一兵一卒,最后身中乱箭,壮烈殉国。这两名俘虏皆是千帆将军麾下的低级军官,感于将军的忠勇,故虽被俘,不愿投降。尤其这两名俘虏的家乡皆是在上京附近,即使投降南军,回家的希望亦是渺茫。

但到底被俘了这么久,人皆有求生之念,也不愿白白地死去。楚河汉界的形势既已明了,苍州的大军除了留下必要的防务外,已在陆续班师。这些俘虏也就无甚用处。近日俘虏营中传言甚广,说是最后撤军之前,要诛杀一批冥顽不化的俘虏,投之永定河中,祭奠那些渡河作战中死去的将士,并向北军示威。故一众俘虏皆是人心惶惶。

这是星子第一次亲耳听见千帆将军的殉国情形,感佩之余陷入沉思。大哥从未对我谈起将如何处置俘虏,不过,他虽可饶过我的性命,却未必会放过这些人。这二人所说的事并非不可能。但既然一切都起因于我,我又怎能让旁人为我背黑锅,枉送了性命?戍客望边色,思归多苦颜。高楼当此夜,叹息未应闲。他们好容易死里逃生,如今既已干戈平息,四海太平,老母妻儿日日倚门相望,他们没死在战场上,若到最后竟死于屠刀之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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