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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章 他让我心疼(2/4)

压,报社敢得罪梁政委吗?霖哥对仕途应酬这方面始终很谨慎,本来身份就敏感,很少往前凑,怕惹事。其实巴哥劝过,娶个官门千金,到时候掌握第一手消息,真出事了把岳丈抬出去,他闺女都在自己手里攥着,还怕他不出面吗。霖哥不干,他这人固执,他不想牺牲自己的婚姻为权势铺路,所以我说他狠不过周逸辞,他有原则底线,周逸辞没有底线,没有底线的人就没有人性。”

我坐在后排沉默,望向车窗外入夜的滨城街头,这里快到市区,穿过金街再开一段路程就是皇司码头,万家灯火终于显得不那么空旷,护城河大坝闪烁着昏黄的路灯,偶尔经过底下的行人身影被拉得欣长。

街头有醉了的流浪汉,有争吵哭闹的情人,有匆忙赶路的老者,还有那些我似曾相识又最终遗忘在茫茫人海的脸孔。

原来被黑暗、不公、算计与烟火充斥的才是滨城。

是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,是我的爱与恨,悲与欢,离与合交缠不休的城市。

它越来越陌生,即便它还是最初的颜色。

可它在我眼里已经没有半点熟悉。

我所爱的人,早已在日久年深变成了我恨的人。

曾经救我的人,又将我推向了新的地狱。

我渡过了阴曹地府,又迎来了狂风暴雨。

车到达码头时,正好是凌晨两点整。我推开铁门跑进去,木屋一片漆黑,港口上工人也都歇息,只剩下每栋平房和帐篷外挂着的油灯在闪烁。

每片地界上都有夜间巡逻,是自己码头上的工人,口袋里揣着武器,从南到北或者从东到西,盯着自己仓库与船只,防止有人混入进来窃取出货的项目和日期,或者放火。

迎面一拨人过来用手电照了照,发现是我,立刻鞠躬喊了声嫂子,我顾不上理会,冲上台阶开门,还没有动把手,门自己溢开一条缝隙,我推了下,并没有锁住。

漆黑一片的大厅,毫无光亮的二楼。

我打开壁灯,发现没有亮,似乎是断了电,我喊了声文隽,并没有人回应我,只有死寂般的沉默。

我摸黑上楼,文珀的房间大门紧闭,我第一时间推开看了眼婴儿床,他抱着一只玩具熊熟睡,还在微微打鼾,床头柜上放着喝完的奶,瓶子里还剩了一些。

我悄无声息退出来,进入对面主卧,门扉合着,但合得并不严,有一丝皎洁的月色透过缝隙漾出,我顺着扶手推开,这是一片被吞噬的狭小世界。

月色不敌漆黑,苟延残喘的笼罩显得那么微薄而脆弱,眼前是浓稠的烟雾,是死寂。

我在这样铺天盖地的白雾中看到了伫立窗前的一抹身影。

是他挡住了更多的月光。

好在他高大魁梧,虽然陷入漆黑,浓烈的雾气也不至于完全沉没了他的踪迹。

我被烟熏火燎的烟气呛了鼻子,忍不住剧烈咳出来,他听到我声音,身体倏然僵滞住,良久都没有动。

我第一次看到这样颓废衰败的穆津霖,这样哀戚崩溃的穆津霖,他穿着满是褶皱的黑色衬衣,一条刚过膝盖的灰裤,仿佛已经死过一次,还没有恢复过生气。

他背对门口,以略微佝偻的姿态倚靠墙壁,脚下全是抽干的烟头,几十枚薄薄覆盖了一层。

我喊了他一声,他不知怎么,手上夹着的半截烟掉落在地上,烧了一片窗纱的袂角,火光忽然燎起,变得无比火热,他这才被灼烤得回过神来,抬脚狠狠踩灭。

我有些发慌,不知道他怎么了,我大叫津霖。

他的反应迟疑而僵硬,缓慢转过身来,他下巴上杂乱的胡茬,眉宇下通红的眼眸,将我狠狠吓了一跳。

他逆着月色,一点点侧过,直到完全面对我,他斑驳的脸孔隐匿在黑暗中,我能看到他,可看得很模糊,或者说这是我无法接受的不再意气风发的津霖。

我们都像是静止在了时间之外,漫长的等待里。

我鼻子发酸,却不明白因为什么,他确定站在面前的女人是我,是程欢。他像是很久没有笑过的脸上,终于露出一丝令我心疼的笑容,那样疲惫而忧伤,骤然像个孩子模样,咧开嘴扯出一个乖巧又温暖的弧度。

“回来了。”

三个字而已,沙哑得不成样子,如一块陈旧百年的枯木,被雕琢时发出的闷钝。

“我以为你跟他走了,不会再回来。可就算你不要我,也总该带着文珀,所以我想你还会回来,我就在这里等。万一赶不上,那有多遗憾。”

这不是一番话,而是一堆刀子,尖锐无比的刀子,刚刚磨过,磨得十足锋利,狠狠刺扎进来,扎在我的皮肉上,穿透了我的骨头,让我痛得撕心裂肺。

我那样心疼他。

心疼他的眼睛,他的唇,他削瘦的脸庞。

更心疼他说出这样的话。

还不如喝我的血。

我哪有那么狠毒。

我只是没有办法了,才不得不毒。

我怎么能对谁都那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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