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遥远的猫
晚查房，程薇所在的病床，重新更换的床单和被子摆放得很整齐。
苏和看着安林：“病人了？”
安林眨巴下眼睛，奇怪地看着苏和：“出院了呀？难道不是……您同意，给出院的吗？”
苏和面无表情地离开，跟在后面的安林不清楚这是哪里的环节有问题。查完房，苏和翻着程薇的住院病例。化验单没贴，住院病程没打印出来。安林发誓，他的心情比这本病历更加凌乱，今晚妥妥的准备加班吧。“主任，这刚出院，还没来得及补病历了。”
苏和合上病历夹。“程薇出院的医患沟通签没有？”
“签，这当然签了。”
“我说她的家属签字。”
安林眼珠转了转，完蛋了。“她，她没有家属，自己签的，不过她写了后果自负。”
苏和的脸上面无表情。“没有家属？造影是谁陪她做的？”
“那个，她请了护工。”
安林打开病历夹，迅速翻到出院医患沟通那页纸。“主任，您瞧，这段话让她自个儿手写的，还摁了手印。本人充分知晓颅内动脉瘤有发生破裂危及生命的风险，拒绝手术，强烈要求出院，所有后果自行承担，签字为证。我看即便家属找上门来，这段话也是铁证……”
“安林，你这口才，其实该去医务科。要不我给你申请，再去医务科轮转小半年？”苏和笑了笑，他只想给他提个醒。
“主任，别，我先加班补病历。这段时间病人多，周转快，缺个人不合适。”
“主任，你看我们都在加班，缺了安林还真是不行。”
大伙儿异口同声，开玩笑，少个人就得多值班，怎么能把安林这家伙弄走，一个也不能少啊。
苏和大方的给安林发了红包。“你替我订个外卖，加完班早点回去，团队的身体很重要，都别给我整垮了。”
“谢谢主任，就知道您心疼我们这些小的。”安林的脸上重又恢复贱贱的笑容。
开车回家的路上，苏和想起那句“她没有家属”。这个程薇，自以为是为她父母好，到最后反而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。患者和家属间的信息不对称，这也是现下医患矛盾加剧的原因之一。
第二天，早交班后护士递给苏和一条项链。“苏主任，好像是您带来住院的那个女病人掉的，工人师傅在她病号服的口袋里找到的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给我吧。”苏和淡定地放进裤兜，这项链看来是跟他杠上了。
程薇办完出院，一瘸一拐的回到家，穿刺部位隐隐作痛。想想躺在手术台上的情景，就可怕。
出院第二天的晚上，程薇收到一条加好友请求。程薇念着“我是苏和”四个字，格外惊讶。微信头像上的人，穿着白大衣，脸上淡淡的笑容。程薇赞叹，这脸真是好看。
苏和发来一张照片。“你的项链掉医院了。”
程薇这才想起似乎把项链放病号服里面了，又一次，她差点弄掉。“苏主任，谢谢，您看什么时候方便，我去医院找您拿。”
门诊要等到节后，苏和不愿意等，回道：“你住哪？今明两天我送过去。”
程薇靠着沙发，思考要不要问他住哪里，自己过去拿，但这很显然也不合适。“苏主任，您看这样合适吗？您发同城快递，选择到付。”苏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，双方省时省力。
程薇收到项链的时候，苏老爷子正拉着苏和看苏晓的婚礼视频。婚礼上，新人正在拥抱，苏和盯着站在苏晓后方的人，她心不在焉。
“哈哈哈，来给我们敬酒了。”苏老爷子看得津津有味，而苏和意外发现程薇端着托盘，看着他欲言又止。想起那天她追着自己跑到地下车库，用命令的语气请求自己不要说出她生病的事，难怪整个婚礼上都心不在焉。
苏和回复了一句“中秋快乐。”
程薇想起手术台上的苏和。他戴着口罩和帽子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那双眼没有一丝波澜，像极了记忆中的一只猫。
程薇养过一只异常冷漠的猫，突然有一天它不见了，再也没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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