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章 入海奔（1/2）
( )第八十章 入海奔
看着她坚定不移的模样，楚沅浑身一震。
他想，她的倔强已不再是单纯的倔强，而已经变作了执念。
这执念，伴随她生生世世，一如既往，就算天崩地裂，也不会改变分毫。
每个人都错过了红梅开过的最好时节，不是花开得最浓烈的隆冬，而是第一场初雪时，红梅还未含苞欲放，许多人都在煎熬地等待中放弃了守候，而唯独那个少年遇到了，守候了，得到了。
所以，他等得那支红梅永远都不会辜负他。
他也根本不配嫉妒他。
他嗫嚅着惨白的唇瓣，还是强自做了最后一次辩驳，“夫人，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，因为你有了一个弱点，这弱点植根在你的血骨里，你将永远也祛除不掉，而这终将是致命的。”
“我早已满身都是弱点，并且我知道这弱点会让我吃比别人多上三四倍的苦，走上别人永远都走不下去的弯路，可是我还活着，这就是我对抗弱点最好的方法。”
她的眉头都不皱一下，那满身伤痕累累的女子，常常把背负伤痛当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，她到底曾经历了怎样的惨烈，以至于痛到麻木。
也正是那时，他确切地知道她的灵魂是腐朽的，也同样是不朽的。
腐朽在他，不朽在他，成全在他，放手也在他。
她为那少年出生入死，旁人一下都插手不得。
最终，楚沅颓然垂了手，任她毅然而然地离去。
她走后，所有人都呆怔在了原地，殷月兮求助的目光递向了楚沅，“楚公子，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楚沅席地而坐，眼神不知不觉就一片恍惚了，他看着缠绕了自己一身的黑暗，有些泄气地说，“留在这里，等那个倔强的女人回来，就像她的奴隶一直都在等她一样，我们也试着以同样的心情去等待她的归来。”
老鸩忍无可忍地怒骂道，“简直是糊涂，你们殷川的陛下到底为何会让这么胡闹的女人胡作非为，难怪你们殷川会乱成了一锅粥。”
听到了老鸩奚落的这一句话，屠尚之按耐不住，抓住他的胸口，一拳头就要揍上去，老鸩怒视他，他却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，神情几乎是惨烈的，“你们什么也不懂，你可知道我们夫人曾经吃了多少苦。”
“忘川族灭时，据说她被剜去双眼，被活剥下脸皮，被火烧，被刀伐，她受尽了世上种种惨无人道的折磨，而她活下来了，还以另一种姿态重获新生，我这一生都钦佩她这样的女人，一如她所说，活着就是对抗天意最好的武器。”
他高高仰起头来，试图倒逼回自己滚烫的热泪。
这一话，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惊。
老鸩忙捂紧了自己的嘴，一副张皇失措的样子。
楚沅的心好似是被一双巨手大力掐住，那巨手一直都在扯他，拉他，掐他，摆弄他的心脏，他的胸腔痛得仿佛要溢出血来。
殷月兮也颇是难过地说，“父亲在世时，曾告诉我其实夫人承受这些折磨的时候，年轻还很小，可能不到五岁，她就在这些颠荡往复的痛苦中，一日日地长大，终于变成了眼下的梅华夫人，她能走到今天，你能想象，她吃了多少苦吗？”
老鸩不再玩味，转而回归正色，“那女人真的……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残忍？”
屠尚之不觉老泪纵横，“她就睡在自己的仇人旁边，为了报仇雪恨，甘愿被利用，以一介女子之身，涉足黑暗的朝堂之争，背负万千辱骂，与另一个仇人斗智斗勇，比起肉体受折磨，更多的则是心里的憔悴。”
楚沅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，她对他轻描带写说了一句我的夫君已经死了，原来打从一开始，她就不承认殷川帝王是她的伴侣，实际上这样的女人，没有哪一个男人可以呵护得了，她遭遇世间太多残酷，却还坚毅到让人心疼。
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，那株红梅之所以开得那么浓烈，便是因为它遍体染血，它一直都生长在荆棘丛里啊！
他的嘴唇白到失去了颜色，不但是煞白，还一直不停地在发抖，“夫人，我明白了，如果这就是你一直在寻觅的东西，那我也会慢慢学会呵护它。”
屠尚之抹尽眼角泪水，沉重地说道，“楚公子，你不要去怨夫人蛮横不讲理，要知道夫人从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，连自己的族人都嫌弃她，认为她是被上天诅咒的人，后来她得到了那个少年，据说那个少年曾为她放弃了很多事情，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，变得格外珍惜那个少年，因为那或许是她生平里得到的第一件东西，她觉得那意义非凡，哪怕每一次都因过度的呵护他而变得遍体鳞伤，她也傻傻地承受了，她的躯体因此变得残破不堪，她连自己都放弃了呵护，唯独只想让那少年过得更好，可是后来陛下因为嫉妒他，下令把他杀死，据说那一年，梅华夫人失去了自己的灵魂，我刚开始没有认出他来，后来才慢慢地想起了这是一个死去了无数个年头的人，主人还在，身为奴隶的他也舍不得去轮回，他放不下她，正如她的心中自始至终都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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