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章求而不得（下）（1/2）
青莲尊者整个人突然虚浮到了半空之中。
他双盘于空中，而他身体之下，骤然开出了一朵金的莲花底座。
他坐于莲花之上，一遍一遍地念经。
他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，钟离如嫣整个人沐在金的佛光之中，难受得全身痉挛。
她尖叫，她呼唤。“我不走！我不走！求求你！不要让我走！”
青莲尊者对这一切置若罔闻，他自岿然不动地念着经文。
在他的经文声声中，钟离如嫣整个灵体已慢慢地不能动、并且渐渐变得透明。
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，用着最后的力气喊：“不要。不要。我等了几千年才见到你，你为什么竟要杀死我。你好狠的心……”
“你执念已深。须知要拿起，更要懂得放下。舍即是得，如能有舍，方才有得。天高自水阔，而这一方天地，再不是你应当逗留的地方。”青莲尊者近乎无地默念着，最后抬起手掌，蓦然朝钟离如嫣打去一道金光。
金光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佛手掌。佛手直直朝钟离如嫣的天灵盖盖去。
刹那间，钟离如嫣整个人都被金光所笼罩。
她抬头，身体几乎扭曲，发出一声长啸。
这啸声里有不甘、愤怒、怨恨、以及……无尽的眷恋。
最后，她在她最爱的人手下，幻灭。
金的佛掌散去，金的光芒散去。这灵骨斋中，再也没有钟离如嫣的身影。
紧接着，金的莲花座散去。
青莲尊者直接以打座的方式落地。
他闭目不言，双手合十。
白折不由就上前了一步。随后，她看见，青莲尊者的手掌竟然在微微颤抖。
而他脸上，竟有泪干涸的痕迹。
适才，他整个人沐在金光之中，声音严厉，神肃穆，他口中的经文也未曾断绝。
便无人知道，他竟然会泪。
堂堂佛尊，无上青莲尊者，竟然……会泪。
——难道说，他想起了一切？难道说，他真的与钟离如嫣认识？难道说，他便是她一切执念的起源？
但这世间，再无钟离如嫣。
这屋中只剩下一双丝织的鞋。
久，青莲尊者站了起来。他朝那双鞋走去，捧起了它，拿捏在手中摩挲。
而后，他看向白折。“我记起来了。这双鞋，是我曾经赠给她的。”
“那你还……”白折心口蓦地一痛。
青莲尊者便道：“她因为我而耽误了这么久，不得解脱，不得超生，困于这人间太久了……我必须得帮她。我不怕她恨我，不怕她忘记我，不怕与她自此殊途。我只希望……她莫要再这般下去。”
末了，青莲尊者把鞋子递给白折。“此鞋已有灵，把它封存在灵骨斋为妙。我便不带走了。”
“佛尊你……”白折皱眉。“你既想起了前尘，而且竟然……竟然还了泪。这算不算坏了佛道。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……”
“成佛也好，再坠佛成人也好，皆不必在意。”青莲尊者看向白折，淡淡道，“或许……我成佛，只是为了渡她而已。如今，事已了。我纵然失去了佛，也没什么关系。”
青莲尊者说完这句话，轻轻咳了一下，便吐出一口鲜血。
他的脸上生出了皱纹，他的身体也已佝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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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看来，超度一个数千年的灵体，代价着实不小。
——看来，他在方才的那一刹那，分明动了。
佛动了，从佛变成了人，数百年的苦修都付之一炬。
但青莲尊者看起来毫不在意。
他漠然摆摆手，“告辞。”
“等等。您……您如今这样，是要去哪儿？”白折皱眉，很是担心青莲尊者如今的身体状况。
“人间这么大，总有我的去。你们不必介怀。万物皆有因缘。”青莲尊者躬了躬身，作别灵骨斋一行，自此离开。
她为了他，不肯投胎转世，凭着执念成了一个特殊的灵体，盘桓于人间数千年之久。
而他苦修数百年，终成佛，到头来，总算见她，但在见她的第一面后，他就不得不与她告别。他选择了渡她。
这一刻，他才明白他修行的意义。原来，他成佛，不是为了普渡天下人，而只是为了渡她。
她因他而执念不肯走。
一切因他而起，所以，一切终将由他来了结。
为她成佛、为她成人、为她成魔……
他怎样都好。他只希望她能够解脱。
走出灵骨斋，青莲尊者抬眸，望向天空。
梅雨季的天空向来阴沉无比。但今次天空倒是意外地放了晴。
他抬眸望去，似乎看见了许多斑斑点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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